昭容似是才恍然,行秋还未给阮玉仪下休书,她没多想,只当是两人一时间都忘却了此事,甚至是阮玉仪的存在。
她展开一个笑,模样颇有信誓旦旦的意味在,“这是小事,过两日我便能解决。皇兄只管将这门婚事先应下来,只当给听雪一个安心。”
知道休书一事有了着落,姜怀央也没立刻应下。
其实生在皇宫,亲事素来都是换取利益的筹码,鲜少有人能与心上人结亲的。历朝公主更是如此,就算皇帝怜惜,没将她送去异域和亲,而是临时给寻常人家的女儿封了个名头送过去。
那么留在本国的公主,也难以逃掉一场以利益为目的的亲事。由此可见,太后从前将昭容护得多好了。若说没发生那场宫变,以昭容的受宠程度,还能由着心意择夫婿,那么眼下——
见姜怀央神色漠然,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昭容心中也不免一寸寸慌乱起来,她想,皇兄是否并不满意行秋。
可是在她心里,行秋年纪轻轻高中状元,惊才绝艳且是风度翩翩,虽眼下并不得重用,可有她在,只消稍加操纵,他未来的仕途定也是光明的。如此夫婿,又是性情温柔,哪里有可挑剔的地方。
她不曾深想的是,只要程行秋想,他便可以只展现自己愿意叫她看到的一面。
“此事容后再谈。若没什么事,你便回府罢。”
昭容的心一沉,当即便跪了下来,“今日若不求得皇兄同意,听雪便在此长跪不起,直至皇兄您点头为止。”
侍立在侧的温雉见此情形,不由暗自轻叹。若要威胁,好歹要拿点主子在意之物来威胁。想着,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门口。
这雨真是要下不下的磨人得很,到时候得提前给隔壁两位姑娘备了伞来。
忽地,一墙之隔的厢房内,隐约传来重物相击的闷响。温雉心下一跳,忙去看姜怀央的神色。
只见他面色不变,倒是昭容也注意到了这动静,疑道,“隔壁是有人?”
“许是不知哪只伸手笨拙的猫儿磕到何处了罢。”姜怀央淡声道。
闻言,昭容便收回了心思。寺中确有流浪来的猫儿,见寺庙的小沙弥会给它们喂食,也不赶它们,便时常在各个院子里乱逛,饱食终日,以至于个个体肥膘壮。
见昭容并没有旁的话要说,他便打算转身离去。
她满以为她这一跪,他便会同母后一般,什么都能应下来。眼瞧他要离去,昭容也顾不得什么了,膝行几步,拽住他的衣摆,“皇兄——”
她仰头时,忽地发觉之前那个瘦弱的小皇兄,久经沙场,竟已变得如此高大了。他初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个头甚至还没有她高。
姜怀央如她所愿回了头。她对上他的眸子,拼命想在那片冰冷里,找到哪怕分毫动容,可惜她并没有。
她心中忽地惊惧起来。
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止是她的庶兄,还是那传闻中手段狠戾的君王。
她手一颤,不由松了开。
即使这样,昭容嘴上还是不死心,她立起身来,对着姜怀央愈行愈远的背影喊,“姜怀央!别以为本宫不知道玲珑阁是你的势力,别以为你做得周全,就无人知晓你与母后那虚与委蛇的孝顺!”
她的声音尖锐,饶是跟着主子出了厢房的温雉都不由暗暗咋舌,这位长公主殿下可真敢说,怕是还以为她母后的势力一如往昔。
想着,蓦地有些忧心,会不会叫阮姑娘听了去。
第65章 佛经
却说阮玉仪待在桌帔底下,原是盯着从下边缝隙透进来的光线愣神,却听外边有人疑惑道,小姐呢。
只是并无人应答。
她知道木香既然有此一问,表明昭容他们并不在附近。于是掀开桌帔一角,应了声,试图从下边出来。
她急着起身,不甚碰到了几案,在没意料到的情况下,这一下撞得当真是重,她脑中一懵,小脸皱皱巴巴地又蹲了下去。
木香搁下承盘,原想上前护着她的手一滞,接着无奈道,“小姐,您仔细着些呀。”说着,将她从下边拉了出来。
她揉了几下被撞到了地方,也不喊疼,一笑了之,转而问道,“你进来时可有见着昭容长公主?”
“公主正在此处?”木香一惊,“奴婢只听得隔壁似有人语声。”若公主在附近岂不是极易发觉小姐也在此处,她们自是要避着的。
确认了这会儿出去不会迎面碰上昭容,阮玉仪思忖片刻,道,“此处距小门近,我们自那边离开,想来不会被察觉。”
待她们从榕树边出去时,天空已是飘起雨丝,落在人身上微有凉意。阮玉仪拢了拢披肩,打算在雨势大起来之前,尽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