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一开始就弄错了。
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自己错认,却不反驳,由着她这么误会下去。在他的眼中,她这些日子的行径,是否分外可笑?他是否因着意欲戏弄于她,才并不提醒。
如果他并非姜祺,那他会是何人,怎有那个胆量假充大芜当朝唯一的世子。
不过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未承认自己是郁王世子,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地如此以为。
她忽地发笑,鬓发垂落,掩去了她小半张脸。此时的笑意,在她不可置信的神情上,显得分外突兀。
木灵被笑得心慌,恐小姐有什么事,悄悄掀起眼皮,瞥她一眼。
她缓了口气,方觉得眼前清明了些。
她伸手,将木灵扶起,声音虽柔和,却不难分辨其间的颤抖,“别跪着了,地上凉。我不是最初留下你的时候就说了,在我院儿里,无需动不动就跪的。”
道了一长串,她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嗓音。
几案上的坛口还开着,埋藏了一年之久的桂香并未消弭,反是都被锁在那密闭的坛中,如今闻来,似是愈发馥郁了。
“小姐,那我们眼下该如何?”木灵小心翼翼道。
她望了门口一眼,轻声道,“回去罢再说罢。”反正若是留在此处,她也不知该用何种面貌去与他相处了。
她想一直装作不知晓,可她似乎做不到。
方行出几步,就见一玄色身影推开了院门。他身形颀长,眸中是惯有的冰冷,只消随便一立,便不怒自威,叫人惧于近身。
她不知从前自己是怎会将这样一个男子,错认为是传闻中那风流亲切的郁王世子的,两者分明无一处相似。
他手上若是也持着姜祺那般的折扇,怕是也会叫人觉得是闪着寒芒的利刃。
她步子凝住,心下忽地涌上一股陌生感,只能盯着他向自己这边缓步而来,像是初次认得这个人一般。
姜怀央走近小娘子的身旁,见她直愣愣看着自己,也不言语,便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站在此处作甚?”他眸中的寒意似有消散。
只是她的目光未动,他一走近,便是落在他的衣襟上。
摩挲着她的手有几个粗粝处,带着外面来的寒意,叫她不禁发颤。
“殿下。”她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微微仰头,使得自己的脸颊蹭过他的手心。
她听见他附在自己耳边,吐出的气息抚上她的耳边,“先进去再说。”
她不知到自己是如何被他带进厢房内的,也不知门是何时掩上的,待回过些神来,厢房内只余下他们两人。
他欺身上来,一手捉过她两只腕子,将其压过头顶。
她心中没由来的升起惧意,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却发现他的气力极大,桎梏着她的手腕,纹丝不动。
姜怀央并未感到奇怪,只当是她一贯的羞怯。
她动不了手,便只能动足,足腕上的铃音在她的挣扎下,细碎响起。他落下一吻,这温软几乎要将她灼伤。
他似乎被这铃音激得更不管不顾起来。
她侧过脸,眸中倏忽落下泪。
她向来都知道他的习惯,可眼下却心中却忽地泛起耻意。
他从未问过她的意愿,在她身上的痕迹往往是上回的未消,又覆上新的——尽管她也清楚,是她自己先凑上去的,再他看来,便是愿意的。
可她还是越想越觉着委屈,一开始因疼痛而落下的泪,愈渐汹涌。她死死咬着唇瓣,不愿出声。
她甚至连身上的人为谁,都不敢问出口。
只得兀自承受。
颊边似有一只手抚过,沾去了她的泪水,但脸上很快又是一片湿凉。
姜怀央见小娘子今日这泪止也住不住,便索性不擦拭了,在她眼下落下一吻,像是要将这泪吻去。
第95章 败露
稍整理衣着,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后,阮玉仪便称家中有事,今日怕是不能与殿下作陪,要先行告辞。
姜怀央捉过她的手,示意上边那已凝固的小伤口,道,“这又是何时弄的?”
她一怔,忙将手收回,往身后藏了藏,“不慎将杯盏摔了。”她的衣袖内侧也有一点血迹,想来是方才沁出的血,她没心思管,便蹭到了衣裳上。
他垂眸,地上果真一片狼藉。
他漫不经心地替她拢了拢披风,见她神色不对,便也不留她,放人走了。目视着小娘子缓步远去的背影,至拐过转角消失于他的视线,这才敛回目光。
几案上还摆着那坛桂花酒,也不知究竟是何要紧事,叫她忘却了这茬,只光放在这里。他眸色微暗,扣着坛子的边沿,将其倾斜。
里边的酒液便漾了些出来,在光下显得分外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