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褚想起刺杀云昇那天,自己确实被对方扯了半天,难道是那时…………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忽然指着裴勉大吼:“胡说八道!这天下紫衣之人众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东西是本王的?”
裴勉目无波澜地望着他,忽笑道:“臣都没说这料子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真是蠢笨得可以,他心里嗤了一声。
云褚察觉被戏耍,顿时恼羞成怒,指着人便骂:“裴勉,你休要在这胡搅蛮缠!本王没杀人便是没杀人,轮不到你在这置喙!”
“那殿下敢不敢让臣领着监司去奕王府一看?”话毕,裴勉淡然问。
监司又称监国司,是开国皇帝所创的、专门审理皇家宗室的部门,拥有与当朝皇帝匹敌的地位,一旦有皇子犯了事,监司长有权将其按律法处置。
听到裴勉说的话,云褚显然慌了,但想到自己那件袍子已被处理,他逞然一笑:“有何不敢?”
于是在监司长的带领下,裴勉与云褚等人便一同去了奕王府。
但一众人抄家伙搜刮了半晌,从天亮搜到天黑,几乎是将整个王府翻了个底朝天,竟没有一个人寻到哪怕一件紫袍。
眼见寻物无果,裴勉说不心急是假的。
虽然他本意是为了拖延时间,可一旦让云褚那个草包登上皇位,那云照这么拼死守护的江山又算什么?
“裴将军,您说奕王殿下包藏祸心谋害陛下,如今本监已派人搜查了王府,确无您口中说的东西,您看…………”
裴勉眸色深沉,正想开口,云褚忽然抢先一步道:“李监司勿怪,裴将军与本王先前有过过节,所以他将陛下的死归结于本王头上也实属可以理解。”
短短一句话,直接让裴勉做坐实了罪名。
那监司长闻言果然皱起了眉,颇有训诫意味地对裴勉说:“裴将军,此时非同小可,您却权当儿戏,可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裴勉自知说什么也没用了,弯腰拱手道:“是我唐突,今日麻烦李大人了。”
监司长摇头叹息,“罢了,裴将军也是一心为了陛下,既然没什么事,那本监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冲裴勉和云褚各回一礼,正要离开,却不想云褚忽然叫住他,“李监司留步。”
“奕王殿下还有何事?”
云褚目光投向一旁的裴勉,眼里划过一丝狠戾,“裴将军此番兴师动众,着实冤枉了本王,所以本王想请李监司做个见证。”
说着,他直接面向裴勉,道:“裴将军还是自个儿说吧,本王平白无故被你泼了一盆脏水,现在整个朝堂都在背后议论,叫本王如何是好?”
裴勉知道他揣的什么心思,虽然不甘心,但眼下又实在无法子,便说:“按我朝律法,应打五十大板。”
“好— — —”云褚笑得张狂,“李监司,既然裴将军自己都说了,那就请您在一旁监管,直到那顿板子洗刷净本王的冤屈。”
“这…………”李监司明显犹豫。
云褚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无非是忌惮裴勉手里的兵权,便上前对人耳语了几句,对方听罢眼神一变,当即道是。
于是就这样,裴勉活活挨了五十大板。
鞭笞的声音响彻黑夜,奕王府院内众人齐观,眼睁睁看着趴在长椅上四肢被缚的裴勉挨下一棍又一棍。
粗实的木棍雨点般落下,隔着布料都能听见皮肉绽开的声音,裴勉嘴里咬着布条,咬牙没发出半点声响,直到最后一棒落下,那棍子直接断成了两截。
裴勉趴在案上一动不动,鲜血宛如花开般染红了白色里衣,只看着便叫人心惊肉跳。
周围人的指点随着时间消逝烟消云散,直到暮色垂落,裴勉才逐渐从昏迷中苏醒。
夜色静谧,周身疼痛让他一时无法起身,只能轻移瞳孔查看周边情况,见四下无人,他缓了晌久后用力撑起身体。
不甘、愤怒、自责…………
各种情绪扑面而来,他半坐在案旁,蓦地狠狠捶了下,案板顿时裂开一条缝。
怎么办?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不、这绝对不可!
那想法跳出来的一瞬间,他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一个耳光,心道这江山可是云照拼了命守护的,即便有人要抢,也得先从他裴勉的尸体上跨过去。
心里有了决断,他抬眸看了眼天边弯月,袖中双手逐渐握紧,然后缓缓掏出了藏在胸口的东西。
看着手中的半块兵符,他似是下了某种决心,静默片刻后快步向奕王府外走去。
明知这是造反,明知这行为会让自己、甚至后代都背负谋逆的罪名,但一想到云照,他便什么都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