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的身体向一侧歪。
当他的脑袋跟着脖子抽转一下,整个身体,仿佛都能给带到地上去。
旁边就是那口井。
柳微往后退了几步,重新走过来时,加重的脚步。
手搁在院口的柱子上,敲了下,生硬的感觉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木制门框。
更不会发出敲门声。
她清了清嗓子:“石头?”
石头转过身来。
没如预期那样,见着红彤彤的眼眶,他只是神色憔悴,像是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
见着她,他努力的牵起嘴角。
却只露出一个苦笑。
他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下。
“石头。”她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生老病死是人的自然规律。意思是,每个人都会如此。只是有些快些,有些慢些。咱从洪家村过来后,你娘在宅子里,每日待得也是舒心的,能吃饱饭,也能见着你,而且,她身子还算不错,没有什么病痛,算得上是好的了。”
石头“嗯”一声,紧着说道:“我们都要向前看。”
她起身拍拍石头的肩膀:“最近这段时间,你想干嘛就干嘛,没关系的,知道吗?反正,你娘把你交给我了,不管我走哪儿,你都得跟着我的。”
“我想送她回洪家村。”
替石头娘办了丧事,接着就是一件喜事。
陈志诚要成亲了。
陈师傅可真是老大不小。
以前经营拳馆的时候,由于生意不好,自个儿有上顿没下顿,哪里有空想着媳妇,等镖局经营了一阵子,隔三差五就有媒人上门给陈志诚说媒。
最开始是:“不不不,不谈这些。”
后面就是:“青头姑娘?这,这哪行,不行行。”
最后定下的姑娘,二十有三,年纪在这里算大,比起陈志诚算小,姑娘三年前丧夫,带着个孩子,还拖着公婆,说来还稀奇,这公婆还鼓励女子另外找个男人。
家里穷,女子再能干,勉强一家人糊口。
公婆只希望女子能带上他们孙子,能让他们孙子吃饱饭。
公婆悄悄离开,被女子发现,追了十多里地,把公婆追了回来。
而陈志诚并不反对,接受了女子的一家。
阿坤给她说的时候,还稀奇得很:“凭借我师父如今的条件,有那么多女子,他随便挑选,非得看上那小寡妇?”
“阿坤,你得吃板子。”
“啊?”
“小寡妇你喊谁呢?”
“这,我不同你说几句嘛?”
“上次我记得你说,是陈师傅自己看上人姑娘的。”
阿坤摸摸后脑勺:“我走了。”
陈志诚的婚礼非常热闹。
随着她这边生意的发展,镖局发展稳定,别人看不出门道,但他们自己知道路是越走越宽,曾经来登门找茬的洪家拳馆,偶尔有些摩擦,从未闹出大动静。
镖局成了学武者们新的出路。
除了铺子里众人,学堂的孩子也来了不少,孙小猴进来的时候脸脏兮兮的。
“你偷墨吃了?”
“我刚从印制堂过来,我可整出个好东西。”
“什么啊?”
孙小猴不肯说,只是得意洋洋的笑着。
提到印制堂,晃了眼现场,她忽然想起造纸坊来,便问不远处的文管事:“最近好像没看见你侄子?”
“他回来家去了。”文管事续道:“我近来忙书坊的事儿,也没怎么见着他,前两日捎口信,说有事回崇文。”
“回去得匆忙,估计是有急事。”
“具体我也不知,他提到的表舅,我没什么印象,不过说最多一月就能回来。东家,你找他可是有事?”
“没什么。等他回来吧,给他说下新纸的事情。”
“新纸?”
“秘密。”
陈志诚婚事过后,她着手带人去江州,跟其他人交代了事情,有事找芳草和董吴,如今,一众人对董吴十分信服。
芳草打趣道:“董大管事怕是没空。”
“哦?”
“最近好多媒人找他,要给囡囡当后娘。”
临走前一日,夜里,董吴来找她。
“这么晚来找我,难不成,你马上要成亲啦?”
“东家莫打趣我。深夜叨扰,是来说个怪事。”
“怪事?”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董吴看了眼四周。
她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铺子的事儿?”
“今日晌午,有人来找我。三十七八的年纪,国字脸,眼大,眼窝略凹,头发梳得板正,似是摸了头油,一身衣裳不显贵气,但能看出不是普通布料,此人称,与你乃同乡,姓柳,东家可有印象?”
“这……没有。”
“此人艳羡咱们铺子,想同我探听些经营法子。我心里头觉得奇怪,因为听他所说,只言片语,但实际对我们的铺子,不仅是将进酒,还有书坊等铺子,此人了解甚多。末了,此人夸赞起我来,暗地里问我是否有意向另寻高枝。我没有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