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里倒是栽着许多松柏树，在冬天也是绿绿的。
周亦充背着书包跟着老周左拐右拐最后走过一座小桥。
墓园里的这条小河水是从山顶流下来的很清澈，四季不会结冰。
保安也没事会拎着小水桶从这里盛水去浇一浇周围的树。
两个人在一块黑色花岗岩墓碑前停了下来。
碑上刻着金色的大字，没有照片。
爱妻 尹新竹 之墓。
“新竹，我和咱儿子来看你了，开不开心？”周涛抱着花在墓碑前展示，“快看，今年我们又买的山茶花，是不是比去年的漂亮？你最喜欢山茶花了我还记着没忘呢。”
周亦充沉默地看着老父亲隔着一座小小的坟墓与自己的妻子对话。
夫妻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周涛觉得自己说的所有话妻子都在一一地回应。
周亦充放下怀里的花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布开始蹲下擦拭着墓碑。
墓园里的工作人员很负责，整块碑擦完后他手里的布倒是没脏多少。
他又从书包里拎出昨天买的苹果，打开袋子一个一个地摆在碑前。
“妈，你爱吃的苹果我们也拿来了，很贵呢，要七十多块，你一定得尝尝。”
周涛靠着墓碑就地坐下，头倚在墓碑上出神地望着天空。
“媳妇儿我跟你说，咱家小充今年不是考高中吗？他可厉害了呢！上的恒一中。虽然是我给他塞钱进去的吧，不过我这当老父亲的不就是要给他最好的吗？咱们也不要求他学习有多好，反正咱家有钱是不是，大不了等他毕业了养他一辈子呗。”
“只要他开心就好。这还是你教给我的道理，喜欢就好，开心就好。”
周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播放起来他保存的运动会周亦充跳舞的视频。
“你看，这是运动会的时候小充跳舞。第一眼看的时候我就觉得像你，你看这像不像你大二那年跟我去海边玩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我也给你买了条红裙子。我发现啊，咱们小充是越长大越像你，不得不说你这优秀基因确实强大，小充干脆改跟你姓好了。”
“我俩今年来得早，昨天是小充跟我说想来看看你，我一算日子也快到了，所以就提前来了，你不会生气的吧？我还记得上次迟到的时候你在梦里骂了我一顿，那给我吓得呀，你肯定气得不轻。你说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咋还气性这么大呢？跟个小女孩似的。”
周涛就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周亦充也坐在墓碑另一侧，沉默地听着父亲滔滔不绝地对妻子倾诉，时不时地补充或者反驳两句。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直到夕阳西下天上的星星一点点地闪着光露出来，两个人一块碑的影子被皎洁的月光拉长。
周亦充的腿麻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老周。
“行了爸，该走了，你再不走我妈听你说话都听烦了。”
老周被儿子拉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笑笑说:“放屁，你妈才不会烦我。”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墓碑上的名字:“我看你儿子是饿了，那我们就先回家了嗷，你要是无聊了就去梦里骂骂我，我就来了。”
第33章 我送你好运气
冬寒卷过长街，满城的梅花渐渐露了花苞。
这个冬天没再下雪。
周亦充感叹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早。
城市里的年不比乡下有烟火气，楼下的红月季早不开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红梅给这个冬天增加了一点年味。
大年三十的晚上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和周涛两个人。
往窗外看去家家户户倒是都亮着灯，但外面也没有放烟花的人。
冷冷清清的。
一点意思都没有。
周亦充从记事开始就很久没有体会过年的味道了，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大概就是小学的时候和周涛回村子里，那个时候村口的大集能一直开两天。
他和雨潇潇在雨家院子里玩摔炮，周涛和老雨在厨房里炖排骨。
偶尔邻居家会传来放鞭炮的声音，吓得他和雨潇潇躲在被子里不敢出门看。
晚上两家人就到村口去看隔壁村的人放烟花，红的绿的都有，远远地炸在天空上，很美。
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他们过年的时候已经不再回村子里了。
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只有无聊的年轻人和小孩才会去买一些仙女棒和带花样的小型烟花拿来玩。
外面太冷了，他对那些没兴趣，也不想出去玩。
年夜饭是周涛从一个很有名气的饭店订的外卖，外卖小哥送到的时候拿出来还烫手。
一间房子，两个人，四菜一汤，电视机放着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