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众我寡,陆随率领的那支小队逐渐倒下,他被逼得连连后退。
骕骦的马背被刺中,它长啸一声,正要殊死一搏,陆随却突然率领剩余的兵力转向另一旁的小径。
“别让他逃了!”
那是条断头路,扎亚台没想到陆随主动往死路上逃,等他反应过来时,陆随已经冲出了包围圈。
肩膀已经麻木几乎毫无知觉,陆随几乎要把银牙咬碎,“骕骦,撑住。”
现在还不能倒下。
扎亚台穷追不舍,他发誓今日定要在斩下陆随的头颅。
“殿下回来!”北狄的副将在身后突然嘶吼,“有诈!有诈!”
山隘上竟还潜伏者两路士兵,落石滚滚而下,一士兵瞬间被砸成肉泥。
“急令!”一片惨叫与血腥中,不知是何人高喊一声。
终于有人传来了王宫的军令——
“速归,战况有变!”
西北军仍不知发生了什么,扎亚台突然下令撤兵,只留下满地的死伤。
敌军全部退散,陆随终于撑不住,从战马上跌落,跪倒在血染的战场上。
只有长剑深深插入泥土之中,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陆随仰天大笑,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和庆幸。
“还好,还好。”
周围的将领们急忙上前将他扶起,“主帅,您的手!”
陆随左臂无力地低垂着,后背有一道深深的砍伤,盔甲上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无妨。”
陆随被搀扶着往前走了几步,精疲力尽地倒下了。
本以为扎亚台的撤兵只是使诈,陆随又因伤情过重昏迷不醒,西北营风声鹤唳,日夜提防北狄突袭。
三日后探子来报,北狄大军已经完全撤出了陇西。
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陆随幸好只是受了外伤,恢复得极快,醒来时见众人都围在自己帐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从回西北营那日起,一直悬着的担忧终于消散,说道:“一个个都有闲心待在这儿,看来扎亚台已经退兵了。”
徐大夫正给他伤口换药,见他还想撑着站起来,立刻把绷带扎得更牢些。
沈邈点点头,确认了陆随的猜测,道:“他们果然起了疑心。”
其他副将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主帅,沈军师,你们在说啥?难道不是连城要带着大军回来,北狄这才怕了我们,紧急撤军么?”
沈邈道:“北狄不会放弃攻打凉州,连城恐怕还要在凉州多待些时日。”
“那他们为何……”
陆随这才不再卖关子,解释道:“北狄人喜欢在大昭安插细作,我们未尝不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几日,我命安插我方细作在北狄散播了准格尔部与乌拉汗国私下通信的流言。我想,已经传到北狄王的耳朵里了。”
那副将疑惑道:“但此事我们已有耳闻,并非凭空捏造。北狄难道先前不知此事,还因为这一两句不知真假的流言就轻易撤军?”
“单凭这一件事情自然不足以让他们撤军。但扎亚台就在陇西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却隐瞒不报,不论是为了顺利完成这次进攻,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旦北狄王知道,他都不会放心扎亚台继续带兵。”
陆随出身西北营,对北狄最知根知底,即便远在京师的时候,也时刻掌握对方的消息。当年乌尔浒还未继位的时候,就有传闻扎亚台有争夺王位之心。扎亚台年纪轻轻便赢了几场久违的胜仗,在北狄威望渐高,本就有他所辖的将士不服,甚至险些出现兵变。
无论是真是假,既然能出此种传闻,两人必不可能毫无芥蒂。
正当帐内议论之时,一名传信兵在账外求见。
陆随刚要奖赏他这次潜入北狄十分及时,他却带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我们的细作确实已经成功潜入了北狄散布消息,但发现竟有人早我们一步,那人自称是大昭派去的使臣,意图不明,特此来报。”
沈邈道:“未收到朝廷派遣使臣的消息,可有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朝中何官职?”
“他叫楚荆,是前大理寺卿。”
第71章 欲加之罪
陆随的脑海中轰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被抽空,只剩一片空白。
他微微颤抖着冲上前,揪住了信使的衣领,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道:“你再说一遍!那个人……是谁?”
信使被陆随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他咽了口唾沫,然后略带紧张地再次清晰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楚荆。”
“又是他?”一人疑惑道。
楚荆在西北营算是半个名人,只不过都不是什么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