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自己不能好起来的想法,就像我认为杜秋山不能消失一样那么坚定。
“我有点累了,我要睡了。”我说。
在杜秋山出现之前,我要么是整夜失眠,要么是连着好几天嗜睡,我一连吃了好多精神类药品,偷偷加大剂量,每天嗜睡,食欲严重下降。
被苛刻对待的胃,连呕吐的欲望都没有,心脏的位置像是在严重抗议,有时候心跳过速到让我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有时候心脏还会像针扎一样疼。
睡觉时,心脏会感觉到负担很大,喘不过气,胸口很闷,可是深呼吸后,发现好像也没有太大问题。
我把枕头用软乎乎的小熊垫得很高,自己躺上去,这样好像能够减少心脏的负担,胸闷的感觉会明显好很多。
为了睡着,我自我催眠自己正在被怪兽盯着,所以我不能动,不能发出太过于剧烈的喘息声,我必须要睡着,否则我就会被怪兽抓走。这个方法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
我无法再面对黑暗,必须要在床头开一盏灯,我总是在黑暗中听见奇怪的声音,我会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有脚步声,也有钟摆声,也有喘息声。
我很害怕,只能把眼睛闭上,好像那个人贴到了我眼前,下一秒就会要了我的性命。我惜命,因为我要等杜秋山回来。
杜秋山回来后,我停了一段时间的药,不过因此,我出现了严重的戒断反应,想要呕吐,心跳过速,严重的时候,就倒在地上,因为身体的条件反射而捂着心脏浑身抽搐。
有一回,我半夜三点半起来,可能磨磨蹭蹭地在客厅乱走了一会儿,去倒了杯水,不想吵醒杜秋山,所以我的脚步尽量轻,像踩在消音的棉花上一样。
后来我晕倒了,身体抽搐的时候我还有知觉,我再醒来时,时间是在四点多。我醒来的时候,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像刚上岸的鱼,我感觉自己只失去了几秒钟或者十几秒的意识,然而我醒来后,身上的羽绒服外套是冰冷的,浑身都冷。
我很无措,回到卧室的床上坐了很久,杜秋山没有醒过来,他睡得很沉,他不清楚我刚才好像要死了一样的经历。
我不敢也不想告诉他,我缩进被窝里,把冷冰冰的手脚塞进杜秋山的怀里,杜秋山被我的动静弄醒了,他问我怎么身体这么冷,去了哪里。
我说自己去上了一趟厕所,天气降温了,所以冷。
“杜秋山,晚安。”我说。
杜秋山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他说:“岁岁,晚安。”
如果不是今天的同学聚会是何洛牵头,如果不是我看见何洛,我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美满幸福了。
人不能强求太多,知足常乐。
何洛拉着我,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我能够理解杜秋山之前为什么会喜欢何洛,因为两个外形条件很好的人,是会互相吸引的。
而且所有的人都会把这样般配的人自动地匹配到一起,否则为什么偶像剧里的主角在外形上都那么般配呢?
我的外貌属于并不算出众的那种,从小到大唯一在桌洞里收到过的纸条,是让我把纸条传给我的同桌的。
从小到大的班级里,我的名字都是最后被班级同学记住,最早被同学遗忘的,我的家庭尚且算是圆满,父母谈不上十分恩爱,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但他们在家庭大事上总能保持默契。
而我的学科成绩也是在中游起伏,从来不会进班级前十,也从来不会掉出班级前三十。
我未成年时,不吵架,不抽烟,不喝酒,身边朋友有一两个,但和班级的大圈子基本融不进去,参加活动也不太热心,班级八卦从来都是最后才知道。
这一切都符合人们对三好学生的定义,爱学习,不八卦,懂事自律,即便不优秀也努力上进。
面对何洛时,我拯救不了自己的自卑,我不由得总是想到别人问我的问题,他们总说,钱岁岁,杜秋山为什么看上你啊?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杜秋山从来没有和钱岁岁这样普通的人交往过,所以试一试而已,至于能够试多久,这个问题的答案,钱岁岁是一点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何洛说:“岁岁,秋山回来后,前段时间还跟我提起,说你好像变了。”
何洛引导着我坐在里边的位置,那个地方只剩下一个座位,旁边都坐了人,都是我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还是我的室友。
何洛说:“岁岁,你跟李理和邱豪好好地叙一叙旧吧,他们刚才还说怪想你的。”
杜秋山进来后,只剩下何洛旁边的位子可以坐。
我坐在里面的位子,很不安,我有一种想要掀桌的冲动,我知道这样不好,我需要抑制我心里不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