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白子萱推开办公室的门,“傅知……傅律师已经安顿好了,拍了片子,没有伤到骨头,都是些皮外伤,抹点药就好了,就是怕留疤。”
“嗯。”
“您要去看看他吗?”
“……”温楚淮没回答。
签字笔在手里打开又合上,啪嗒啪嗒的。
温楚淮问:“警察来了吗?”
“来了,”白子萱说,“是个姓高的警官,接了报警电话就来了,现在那个男的被带走了,那个女的要去做笔录,待会您也得去做个笔录。”
“知道了。”
“嗯。”
白子萱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温楚淮的脸色,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刻才感觉,温楚淮和傅知越之间,已经不是她这种外人能够插手的了。
白子萱轻轻合上门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温楚淮一个人。
秒针一下一下走着,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寂寥。
温楚淮点了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很快充盈了不大的办公室,也稍稍安抚了温楚淮无从整理的情绪。
或许他应该去看看傅知越。
可终究是越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信任这种东西,他给过傅知越,傅知越也给过他。
可阴差阳错的,两个人都好像把对方给予的信任踩在脚下。
手机是这个时候响的,催命一样,是温宏胜用平时不怎么用的手机号打过来的电话。
上次温楚淮忘了把这个号拉黑。
即使后来温楚淮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口接了这个电话,但当下他确实接通了。
直到这个时候,温楚淮或许还是对所谓的家人抱有一定的幻想。
电话接通是良久的沉默。
温宏胜不说话,温楚淮也就不说话。
手上签字笔的笔夹夹着手指上的皮肤。
等了快要一分钟,温宏胜终于开了口,快要耳顺年纪的老男人带着哭腔,“楚淮,你想没想我?”
温楚淮手一抖,塑料的笔夹断了。
签字笔砸在桌上。
温楚淮闭着眼睛,脑子里还是上次温宏胜诅咒他遭报应不得好死的声嘶力竭。
说来可笑,温楚淮也就真的笑了。
他稳了稳收紧发涩的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你觉得呢?”
“……”
“……”
又过了一会,温宏胜似乎还在哭。
温楚淮小时候见过这样的温宏胜很多次,瘦瘦小小的人蹲在地上,一张被晒黑的脸涨得通红,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
任谁都会觉得他可怜。
温宏胜在电话里抽抽搭搭的,“我、我知道了……我不打扰你了,你以后要是有心,就来看看爸爸……”
“但是孩子,我跟你讲,”温宏胜还是抽噎,像个苦口婆心的慈父,“你不要跟你妈同流合污,她去的那些地方不是你应该去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
“嗯?你不知道吗?”温宏胜突然收了抽噎,隔着听筒也能听出他突然来了精神,“你妈又去跟人家搞传销去了,去的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正经,你以后不要再去了……”
温楚淮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地疼。
他伸手按了,脑子里的火却按不下来。
他忍着怒气,“我没去过。”
“你不要跟我撒谎,人家都跟我说了,说看到你跟着你妈一起去的。那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我再说一遍,”温楚淮眸子里结了冰,“我没去过。”
温宏胜像个屏蔽了外界指令的机器人,只一遍一遍刻板重复着自己的那些话,“人家都看到了,还跟我说,说你跟着你妈就毁了……”
温楚淮终于没了耐心。
签字笔拍在桌上,温楚淮提高了声音,“谁跟你说的?”
“……无风不起浪,你……”
“好,好,”温楚淮砸了那只笔,“你不说是吧?那我马上就回去,你把那个人叫出来,我们当面对峙,他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怎么见到的我。说不出来,就让他等着法律的制裁!”
崩到极致的神经炸开,甚至连胃底的痛都可以视而不见了。
那边的温宏胜似乎也急了,但脏水还是一盆一盆地泼向温楚淮,“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医生了你就了不起,你要真是清白的怎么人家只说你不说别人?”
“我看你也是没救了,被你妈洗脑了,”温宏胜下了定论,为自己的“大获全胜”收了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尾,“我也不指望你这个孩子了。以后你要是有良心,就回来看看我,要是没有就算了。”
温宏胜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来给温楚淮泼了一桶脏水,然后收了线。
温宏胜多疑、性格暴戾、有被害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