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真的……”傅知越嗓子哑了,“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呢?”温楚淮淡笑,“要我对你的专情感恩戴德?”
“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楚淮还靠在桌边,高领毛衣堆在颈间,遮住了傅知越曾经留下的混账痕迹。
“傅知越,你要还念旧情,现在就出去。”
“哥……”
“走吧。”
温楚淮落了一声叹息,没再看傅知越的表情。
傅知越手都在抖,“这张照片……”
“随你怎么处置。”
防盗门在傅知越身后关上了,他,连同着那张照片,都成了温楚淮不要的东西。
这间房子,终于彻底没了他的一席之地。
那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所以外面的傅知越沉浸在被抛弃的惊惶里,不知道温楚淮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弓下腰,一向稳如磐石的手握在门把上,指尖抖到松不开手。
刚刚那一下还是撞到了胃底,冷汗渗出来,夜风一吹,整个人都结了冰。
水果刀刀尖的血迹已经干涸,暗红色的,成了锋利刀刃上的一小块污浊。
这一夜并不安稳。
回忆雪片一样飞进脑海——
有义正词严的,“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会给学校带来多大影响?”
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你导师带过那么多学生,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别人都能坚持就你坚持不了?”
有义愤填膺的,“你不过就是一个本科都还没毕业的学生,你的科研水平能有多高?凭什么质疑教书这么多年的老师?”
有威逼利诱的,“你直博的资格还想不想要?真要是最后闹大把你开除了,你重新回到高中参加高考,你觉得还能考几分?”
有苦口婆心的,“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冲动要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你现在回头,去跟你老师认个错,学校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有鄙夷的,“还是个男生呢,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医生?我之前比他还苦还累,不也坚持下来了?”
有开黄腔的,“怕吃苦当什么医生啊?出去张开腿有大把人塞钱。”
有道德绑架的,“医生是救死扶伤的高尚职业,他连教他的老师都敢举报,说明他骨子里就是个白眼狼,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好医生?”
甚至还有怀疑的,“高知分子应该不会这么奴隶主吧?说不定就是这个学生发现自己毕不了业了,所以干脆用这个理由来给学校施压。”
外界纷纷扰扰,甜枣加大棒,没有几个人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训诫。
那半个月,约等于被学校劝退了的温楚淮,抬头看不见天。
口袋里沉睡着一只U盘,里面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整理出来的关于自己现任导师的全部劣迹。
压榨学生,抢夺学生实验成果,挪用科研资金,造假论文数据。
可是一只手牢牢捂住了这只口袋,不让它露出来。
而围观的人,在一无所知地给那只手助威。
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几个之前看好温楚淮的老师,迎面走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转开了视线。
有的干脆转了个弯,留给温楚淮一个背影。
斑驳树影里,温楚淮几乎看到自己的人生差不多到了尽头。
第60章 我陪你
这些被压在平静之下的风起云涌,温楚淮都没让傅知越知道。
傅知越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网上的舆论已经到了顶峰。
温楚淮的个人信息被人肉出来,有人从温楚淮那些连脸都不太能看清的校园监控里,分析温楚淮的微表情。
“你看你看,他这个笑,是不是有一种快要得逞的感觉?!”
“小人得志吧这是,我去知网上查了温楚淮,你们猜怎么着?他到现在一篇像样的论文都没发表过哎!哪来的脸质疑顶级学府的老师?”
“还有这个,鬼鬼祟祟的,这个温楚淮肯定不是个好人!”
……
质疑和谩骂铺天盖地,而热度居然还有下降的趋势。
温楚淮扔了手机,关了电视,坐在出租屋里,望着天上的云。
漂泊不定。
那一刻温楚淮萌生过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想法。
温楚淮从来都不是以死亡逃避问题的人,可那个时候的温楚淮,不过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的人,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施压,最后的念头大概就是“我以我血荐轩辕”。
只要这件事里出了人命,就不会被轻易压下去——
虽然后来证明,就算是出了人命,有些小湖里终究还是翻不出水花。
大抵那时候存了以死明志的心思。
温楚淮走到阳台的窗户边,盛夏,金色的阳光灼烧在身上,可是温楚淮感受不到丝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