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在他身后唤他。
温楚淮听见了,可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傅知越,自己收拾收拾走吧,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他进了屋,把傅知越和大黄都关在门外。
他费了很大力气,从心脏到指尖都麻痹了,才迫使自己一步一步离开门边。
卧室门落了锁,温楚淮拉开了最底下的抽屉,里面的药五花八门。
不久前李主任的话言犹在耳。
“小温,你现在的情况,虽然不至于到晚期,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你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耐受程度不足以支撑直接手术。而且你本来吸收就不好,如果手术真要把胃再切一部分,以后生活可能受到的影响也很大。”
“我们几个商量以后,决定你的治疗方案还是先化疗,化疗一段时间后,看看癌细胞控制的怎么样,如果有必要,或者有做手术的条件,再考虑手术。”
温楚淮自己就是医生,却还能在这时候,平平静静地问一句,“治愈的可能性大吗?”
李主任语塞。
但温楚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个……”李主任清了清嗓子,“你也别想太多,养好身体。身体好了,能手术了,肯定机会就大一点,愈后也能好一点。”
可注定一辈子都要靠吃药来维系了。
温楚淮自己看得明白。
他在医院,看过太多人,刚一住院,身边亲人环绕。
等时间久了,就只落了抱怨、冷落、怨恨。
温楚淮不想这样。
他想体体面面地离开。
他点了一支烟,透过丝丝缕缕的白雾,望着窗外无星无月的苍穹。
那些药,温楚淮一个也没动。
两人一狗的房子里静悄悄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接到了奶奶的电话,“楚淮,你赶紧回来一趟,你爷爷出事了。”
第92章 治疗
如果说那个家庭里还有什么是值得温楚淮留恋的,大概就只有那个行将就木的小老头。
温楚淮费了很大的力气,把自己穿戴整齐。
拉开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面的药,温楚淮吃了两份。
药效发作的过程并不好受,尤其是精神类的药,温楚淮几乎能看见它们强行压制住不该产生的物质,强行把想要陷入沉睡的器官激起来。
一把药吃下去其实就饱了。
温楚淮打上领带,又是人前精致强大的温医生。
温楚淮出了卧室门。
门口坐着傅知越,大黄趴在傅知越脚边,一动也不敢动,只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瞅着温楚淮。
“哥……”守了一夜的傅知越揉揉眼睛,站起来,“你不生气了吧?我把昨天剩的粥热热,咱们吃早饭行吗?”
他声音小小的,透着紧张,温楚淮甚至能听见他咽口水的动静。
胃里骤然一紧,温楚淮下意识抬手,在快按上胃部的前一秒,硬生生弯了手指。
看起来不过是他在整理西装上的纽扣。
“哥……”
“我还有事,”温楚淮中气十足,“你想吃就自己吃,吃完了就回去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哥……”
傅知越带着细微哭腔的呼声里,温楚淮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给傅知越一个决绝的背影。
甚至大力甩上了门。
等到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放下了前挡风玻璃上的挡板,终于确定不会有人偷窥到他的狼狈了,温楚淮才终于弯下腰。
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胃和心脏都像是被拧水的海绵。
连呼吸都深一下浅一下。
搁在一旁的手机催命一样疯狂震动。
“楚淮,你回来了吗?回来妈妈有事跟你说。”
“楚淮,你到哪了?”
……
温楚淮咬牙,车里常备的止痛片就着快要结冰的矿泉水吞下去。
等到痛感没那么尖锐了,温楚淮收起挡板,面无表情地驶离了停车位。
温楚淮是痛迷糊了,所以没看到傅知越随他后面从楼道里出来。
出来的傅知越直冲温楚淮的医院。
奈何医生值班的时间不一定,李主任这几天要去外地给人培训。
傅知越又去了温楚淮的实验室。
学生都自觉结束了春节假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见到傅知越,想起傅知越之前替温楚淮挨的那一下,大家对傅知越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白子萱看着傅知越的眼神很不自在,“你又过来干嘛?老师今天不在……”
“我知道,”傅知越的声音有些哑,“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温楚……温老师,最近的情况?”
“……”
“……”
“最近的情况?”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集中在姜修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