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穿着之前的衬衣西裤,很深地看着苏沫,没有暴怒,没有猜忌,脸上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汹涌冷意,然后继续说,“可你提醒了我。”
“沫沫,你想让我死啊。”周千乘很慢很慢地吐息,说着肯定的语句。这一事实让他无法接受,不能面对,他愿意用命护着的人,竟然想要他死。
然后发出艰难反问,“为什么反悔?是害怕见血吗?还是……”
他慢慢逼近,苏沫一步一步往后退,拖鞋摩擦着地毯,发出很轻的窸窣声。
周千乘迟迟没问出“还是”之后的话。
苏沫退到床边,膝窝被床垫挡了一下,跌坐在床上。他仰着头,微白月光打在他脸上,像圣洁的雪莲,孤独开在万仞雪山之上,那样遥不可及。那样不可亵渎。
可周千乘发了狠,一定要一个答案。
他抖着手去抓苏沫的肩,往上走,握住脖子,将人拉到跟前:“告诉我答案,为什么,为什么想要我死,又为什么反悔!”
他也不知道哪个问题让他更痛苦,要被各种猜测淹没,想杀人,想摧毁什么。他双眼猩红,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导致脸颊肌肉微跳,全身发抖,信息素无法控制地释放,渐成压制之势。
标记过后的伴侣,如果alpha使用信息素压制自己的omega,对方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为此很多国家和地区把信息素压制归为家庭暴力范畴之内。
苏沫全身瘫软下来,刚洗过澡的身体大汗淋漓。他呼吸困难,说不出话,信息素压制让他在很短时间内五感尽失,两只手徒劳地挣扎几下,拍在周千乘手臂上,传来啪一声脆响。
周千乘如遭雷击,猛地松开手。
汹涌的信息素几息之间完全收拢,周千乘一只手臂撑着床垫,压出很深一道痕迹。他看着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苏沫,什么劲儿都使不出来了。
是因为不想见血——毕竟正常人很难受得住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带来的冲击——还是因为有不舍?
不舍得吗?有没有哪怕一点点?
周千乘执着于一个答案,但又害怕听到答案。
“因为我不是你。”
没有了信息素压制,苏沫很快清醒过来,他全身越脆弱的地方越疼,脖子、小腹、心脏,疼到发麻,呼吸也仍然困难。
但他前所未有的镇定,直视着周千乘,说:“我不会枉顾别人的意愿,肆意破坏别人的生活,决定别人的生死。”
这几句话太重了。
没有谩骂,没有诘责,没有示弱。就是简单几句话而已,把周千乘自以为爱的假象敲碎,散落一地玻璃碴子。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空气中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苏沫的话像一把刀子,眼神像一把刀子,毫不犹豫地插进周千乘心脏,比方才的狙击手还要精准,几乎要了他的命。
这个答案不是周千乘想听的。他不喜欢,他不要听。他僵直着身体,自上而下俯视着苏沫,用了几分钟,往后退了一大步。
苏沫捂着胸口滑坐在地毯上,重重喘了几口气。
周千乘没有被激怒,尽管苏沫已经做好了被再次撕碎的准备。
他甚至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收回来,方才那些失控也好,逼问也好,变得无影无踪。
他的尊严不允许。
所以他只能变回无懈可击的周千乘。
这样的周千乘,不应该在这里逼问一个感情结果,而应该逼问谁是凶手更合理。
所以周千乘问:“是谁?”苏沫没说话。
“你不说也可以,宴会上你见了谁,不用查监控我也知道。至于周逸跟你说了什么,你也可以不说。我会把这个人找出来。你等着吧,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杀我。”
苏沫坐在地上,脆薄得像一张纸,稍加揉搓就会散掉。
周千乘看着他,又说:“沫沫,这次没杀得了我,以后你再没机会了。”
说完,他又克制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知道克制了就有点进步
◇ 第57章 57、毫无办法
顾望一杯浓咖啡没喝完,周千乘就返回了书房。
他也不说话,径直走到酒柜旁,打开酒柜后停了一瞬,啪一声又把柜门摔上,然后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将里面的烟盒拿出来,甩了几下,终于将一支烟甩出来,叼进嘴里。
火机按了好几下,亮起微弱火苗。
“不是说要戒——”顾望一句话没说完,周千乘已经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
顾望跟着头疼,看周千乘这个样子,就知道完蛋了。刚回来时刻意冷静了一个小时才去见苏沫,设想了各种手段各种说辞各种威逼利诱,结果十分钟不到就前功尽弃。**一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