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诡务司正门前,一个失了双腿的男人跪在地面上,他的一只拐深深地扎入地面上一枚怪物的腹中。
这只怪物身形看着象鸟,仔细看却并不是——它并不像鸟儿那般拥有一对羽翼,而拥有两只皮膜式的巨大耳朵。此刻它张着嘴,露出口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尖锐的牙齿。是李好问当年见过的时乾兽无疑。
此刻,一团黑水正从拐杖扎出的洞里汩汩地流出来。
“武哥!”
李好问认出了男人,顿时满心都是感激与崇敬。
“是你手刃了这妖兽?你这也……太厉害了!”
张武身有残疾,竟然还能击杀一只时乾兽。
被李好问这么误会,张武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摇手道:“六郎……李司丞,不是我,真不是我……”
张武是个军人,在行伍之中就晓得绝不能冒认他人的功绩。
“是一位娘子,她手中持有一枚很特别的珠子,就像是一枚漂亮的石子。
“那珠子能发光,这妖物看见了便扑上去,却被珠子里发出的光打落在地。
“我也就赶巧了,刚好在旁边守着,便上去用拐杖一戳……”
张武千方百计想要撇清这不是他的功绩,但说来说去,他的功劳却是板上钉钉——毕竟这位一直鼓足了勇气,守在诡务司旁边,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候挥出了手中的拐杖。
李好问忍不住咋舌。
虽然张武形容得波澜不兴,可是他是亲身与时乾兽战斗过的人,岂有不知厉害的道理。
战况只有比张武形容得更加凶险万分。
但……究竟是什么人,手持特别的法器,出面力挽狂澜了呢?
这时,张武迟疑凑近了李好问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六郎,当时我眼瞅着,觉得那位娘子,看着有点像令堂……”
李好问瞳孔一震。
张武是李家的紧邻,张武当然见过母亲崔真生前的样子。
见到李好问的表情,张武却又立即退缩了。他声音颤抖地道:“不,六郎……我不是想揭你疮疤……再说我当时也没怎么看清,坊里黑灯瞎火的……我从旁看去,觉着有一点点像……”
李好问很清楚自己心潮为何起伏,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明明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为何竟然出现在现实里。
“武哥,不是我不信你,可有别人看见,有旁证吗?”李好问追问。
张武想了想,点头道:“那位娘子是和一位小娘子一起来的,而那位小娘子又和章家的小娘子们相熟。我曾听过她们打招呼,知道那位小娘子姓赵……”
张武口中一大串“娘子”“小娘子”险些没把李好问绕晕,但他总算是问出了线索——
可以向章家打听一位姓赵的姑娘。
“我,我见那赵小娘子衣角上亮晶晶的,似是绣了一条金色的小蛇,怪瘆人的……”
炼石宫?——李好问瞬间便想起在义宁坊见到的黑衣小娘子。
这次炼石明确宫表现出她们是友非敌。
可是……李好问还是觉得心中哪里不大对劲。
但无论如何,今夜丰乐坊里的这些街坊们,更是一起出了一把力,没把诡务司当外人。
李好问连忙伸手将张武扶起身,塞给他一枚疗愈手巾,让他将周身上下的伤处都擦了,自己则去将张武的拐杖清理干净,又亲自扶着张武,将他送至张家门口,交给一直等待在门口的张嫂和大郎。
他又带着秋宇等人,一一谢过了出于邻里义气前来帮忙的街坊和坊兵,这才回到诡务司大门前。
还没等他叫门,门里的人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
只听“吱呀”一声,诡务司的大门冲内打开,矮墩墩的章平站在门首,身后站着老王头。章平冲着李好问就行了一个叉手礼:“章平不辱使命……”
还没等他说完,一个青袍人已经越过了章平,冲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抱着李好问的腿哭开了:“呜呜,呜呜呜——”
李好问满头的黑线,小声劝道:“吴协律别这样,街坊邻里都看着呢!”
吴飞白根本不听,直到旁边秋宇“咳咳”咳嗽了两声,他才如梦方醒,吓得猛地站起身,逃回章平身后,然后冲李好问等人摆手,同时颤声道:“我……下官,下官可没临阵脱逃……”
秋宇当先一个迈步进入。李好问等其余人也赶紧跟入。
诡务司前院中,四处横陈着群鸦的尸体。搏斗的场景处处可见。
秋宇细看墙根处,见到了那里残留的金色粉末,又细细地察看了诡务司其余各处的情形,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章平:“老章!”
章平数数李好问等人,见一个不少,脸上顿时露出微笑。
还有老王头。“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