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飞白回忆了好一阵,忽然吐了一口气道:“所以当年我矢志要进入钦天监来着!”
李好问瞅瞅他:那你把科技树点歪了点到风水堪舆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吴协律,你刚才是说,你已经把所有钦天监的关于日食的档案都带来了诡务司,对不对?”
吴飞白听李好问突然改换了话题,当时就一愣。
但他与李好问对视了一眼,突然就明白了,顿时欢然拍手,喜不自胜,然后挤眉弄眼地回复李好问。
“我明白了,李司丞。您真是高明!”
既然吴飞白把钦天监的档案记录都带出来了,难道就不能从头到尾一起修改一遍吗?
确定了努力方向之后,吴飞白激动地致谢:“这真得多谢您!”
李好问:“不用客气。”
他也不愿林前辈的科普行为被这些傻缺官员如此诋毁。
当然,他们现在“篡改”官方记录未必有用。毕竟书写下的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他们现在改过来,这些文牍送回钦天监之后,没准又会被发现,再被改回去。
但是,他们先在做这件事的意义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星云娘娘”的传说能够流传至后世?
当然不止是这些。
这是表明一种态度:表明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不会因为政治的原因,也不会因为不同性别的原因,就随意歪曲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真相”。
吴飞白继续感叹道:“我实在是对星云娘娘太过钦佩,官员们那般诋毁她,无知百姓又不怎么敢信她,然而她却说得那般清楚:天地的真相就是那样的,所以我才……”
李好问心想:是啊……林前辈的魄力,那的确是不一般。
“若是我有机会,嘿嘿,”吴飞白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的疯,嘿嘿傻笑着,手中将拳头握紧,“我也要像星云娘娘那样,做点能让那些大老爷们不安、甚至不敢让后世知道的事情。”
李好问想了想忽然开口:“既然你这么勇敢,那我是不是也该请你帮忙占卜一下?”
吴飞白还没怎么醒过神:“啊?”
“可能有生命危险的那种占卜。”李好问憋着笑道。
吴飞白闻言,转身就跑,连他带来的那些文牍都顾不上了。
而诡务司正厅外,传来霍霍的靴声。叶小楼雄壮的声音自外传来:“该!这种不学无术只晓得吃‘廊下食’的家伙,李司丞您就该这么好好教教他。”
李好问闻言笑了起来:“叶参军,不能这么说。吴协律这是术业有专攻。他帮我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疑难。”
的确,对于林嫱留下的线索,李好问已经再确定不过。
就是吴飞白小时候曾经亲眼见证过的那次日全食啊!
“叶参军,你对同僚吴协律了解吗?你知道他祖籍在何处,在何处出生、在何处长大,年岁几何?”
叶小楼闻言,顿时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显然是被问倒了。
“我给你去问问去啊!”
叶小楼大步出门,听方向,却是往章平在的廨舍去的。
不一会儿,叶小楼回来,雄赳赳地向李好问回复,且一点儿也不为“临时抱佛脚”感到羞耻。
“回司丞的话,吴飞白,祖籍陕州,一向在渑池县城长大,是长庆四年生人。”
李好问这时候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信息了。他望着面前的清单,在画着圈的“834.2”那一行旁边打了个勾——就是它了。
发生时间点必定是大和八年二月朔日,地点是渑池县。
长庆四年生也就是公元824年生,也就是说,吴飞白今年二十四岁,而他目睹日食和“星云娘娘”出现的时候,刚好是十岁。
在那个时候起,吴飞白的三观其实就已经被重塑了。
“重塑”成了这副模样……李好问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
但他也知道不应该要求太高,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不知道林嫱那时候的“时光术”已经到什么程度了,“时光穿梭”事能在目标时间点逗留多久。但他猜测,两人能够单独交流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
于是李好问去将小红鱼遮摩遮利取来,盯着发了一阵呆,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准备前往大和八年二月初一那天。
他现在能够在目标地点停留的最长时间只是五分钟而已,倒是不必担心会错过廊下食。
李好问一伸手,从虚空中拉出带着栅格的“历史”。
大和八年(公元834年)对于现在来说是十四年以前。而李好问经过数次来来回回与年轻时代的屈突宜“重聚”,他现在已经能够很轻松地上溯到达十四年以前,而且能够比较精准地定位日期至二月初一。
而他拉出的每一枚栅格内,范围也有所扩大。以前是只有长安城,后来便以长安为中心渐渐扩大,目前刚刚将陕州渑池一带囊括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