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急速飞出的那柄长剑却伴随着嗡鸣声迅速后退,消失在人们身后。
李贻父子看呆了,而旁边的金吾卫也看呆了。
但就在李贻父子双膝一软,朝着秋宇就跪下去的时候,金吾卫却像是早已得到预先指点似的,将眼神收回,或持枪或抚剑,在他们的岗位上该咋站咋站。
甚至没有人对秋宇随意损坏皇城前的石狮子有丝毫的微词。
毕竟前天夜里诡务司与赵归真的那一场大战全都教几名金吾卫看在眼里,然后又在所有金吾卫彼此之间传了个遍。
无论是和谁比,他们金吾卫们的战斗力都是渣渣。
所以现在无论诡务司做什么,金吾卫们都不会有半个字微词。
李贻却吓坏了,开始口吃:“屈屈屈屈屈主簿……”
秋宇眼神冰冷,随意在李贻脖子上瞟了一眼。李贻立即有种冲动,觉得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成为刚才那柄飞剑的靶子。
“敝人不姓屈!”
秋宇直接开口。
“屈突……屈突!”
李贻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赶紧改口,他竟然灵光一现,想起了屈突宜真正的姓氏。
却见秋宇的脸色更加阴沉。
李好问在旁看着,觉得秋宇内心记起了屈突宜。
但问题是,秋宇和屈突宜,这一对虽然是双生兄弟,但却是南辕北辙的个性,根本就不一样啊!
果然,片刻后,朱雀门前另一枚石狮子,卡卡地就又碎了。
“也不姓屈突!”
“这个姓氏太容易被人叫错,早就不用了!”
第 82 章
李贻带着儿子来找李好问“沾光”, 却从未想过,现在是最糟糕的时机。
诡务司人人都在哀悼屈突宜的时候,你突然跑来说, 提携提携我这傻儿子吧!正好你们同僚死掉了,空出来的位置让他顶上吧。
这——诡务司但凡是个人都会想要暴走的吧。
而被李贻错认为是屈突宜的秋宇, 可绝对没有屈突宜那样的“好”脾气, 当场表演了一出“一言不合就飞剑碎大石”。
要知道,这可是在天子脚下, 皇城根儿啊!——
李贻只觉得自己两股战战,再也不敢与诡务司里这些疯子们打交道了。
他只能颤抖着声音,拱起双手,向李好问告辞。
而李好问只是递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在李贻看来,这是嫌弃, 也是警告。
“再这般骚扰我的同僚就别怪我不顾自家亲戚的颜面——”
李贻自行解读李好问的眼神,但此刻他连一分一毫的怨念都不敢有。
自家小侄子是马上要觐见天子, 受天子封赏的人物了呀!
就在李贻还暗中盘算着找什么样的机会劝李好问回心转意的时候, 已先一步清醒的李好威已经反应过来, 拖着自家老爹就走。
“阿耶, 别再碍着六郎他们的事了!
“哼,六郎刚才说了,要想着自己最珍视的人, 想着自己对他们还承担着责任……
“拦着你老人家犯傻, 是我身为人子的责任!”
*
两名金吾卫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两只碎成齑粉的石狮子旁。
事实上,他们心里也正咚咚地打着小鼓。
俗话说, 主辱臣死。这诡务司的主簿一言不合就劈了皇城跟前的两只石狮子,不知这算不算是对皇权威严的挑衅。
但要他们与诡务司的人理论……他们也打不过人家啊!
在这两位金吾卫身边, 一名戴着高冠,穿着品级官服的内侍正笑容可掬地望着诡务司众人,对刚才秋宇剑劈石狮的举动完全视而不见。正是李好问上次见过的王宗实。
“诡务司诸位,天子命咱家在此等候,是特来迎接各位功臣进太极宫的。”
一行人将纸驴纸马都交给卓来看管,便随王宗实进入朱雀门,向宫城而去。
来到承天门前,李好问在此驻足,凝望着宫城处的高大门楼并不说话。
秋宇与李贺都沉默低下了头,而章平瞬间又哭红了双眼。
承天门门楼一侧,“神律之磬”给城墙造成的伤害犹在。即使是皇家,也没法儿在两三天之内就完成对宫城城墙的修葺。
除此以外,已然再难见到当夜那场大战的任何蛛丝马迹。
可这里对于诡务司众人而言,意义太过重大,带来的伤痛也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王宗实似乎对此十分理解,了然地停下脚步等待,也不催促,直等到诡务司众人收拾好情绪,才引领着众人,缓步进入太极宫。
天子李忱依旧在那间处理国事政务的偏殿里接见诡务司众人。王宗实向内通报时,李忱竟亲自起身来迎。
今日李忱穿着圆领的深红色窄袖常服,依旧戴着翼善冠。他的穿着简洁而干练,看起来不大像是一位当权的大唐天子,倒像是一名忙于政务的普通大唐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