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它们、祂们,都是真实存在的神。
然而最炸裂的却还是赵归真说的——你也是能可能成神的。
“见你的大头鬼去吧!”李好问突然发作。“用你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他的气质与屈突宜相近,一向是温和儒雅的翩翩少年,此刻突然变脸,也令赵归真也有点猝不及防。
“当我是那些求仙问道的傻子吗?想让我随你上终南山?做你的清秋大梦呢!”
李好问猜想赵归真可能将自己当成了是周贤一类执迷成仙的方士。
赵归真被李好问骂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连咳了好几声,摇头道:“不,他们求的是‘成仙’,而你应该追求的,是‘成神’!”
李好问根本不懂“仙”和“神”之间有什么区别,此刻他也不屑去懂,只管往鞋面上吐了一口口水。
“呸!”
赵归真平静地道:“修仙,是追求个体的长生不老,但成神,追求的是汲取来自世间万物的能量,让那些有情的生命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愿力,让他们支持你拥有异乎寻常的力量,最终,成为主宰世间的神……”
赵归真说这话时,早先他使用那枚石磬时召来的密密层云还在天空中盘踞不散。此刻承天门前又卷起狂暴的劲风,似乎都在为赵归真壮声势。
“李司丞,你慢慢就会懂的。”
“同理,”赵归真陡然提高了声线,“道家也是一样,增强民间百姓对道家的愿力,道家的实力将空前增长,若是再加上你这样一位有望成神的引导者,我大唐国教自此将立于不败之地!”
……竟是画大饼来招募李好问的。
这话听在耳中,李好问瞬时有了些灵感。
这就是佛道之争的根源吧!——争夺民间信仰的基础,也就是在争夺来自寻常百姓的愿力。
“所以,你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将这么多长安百姓的生命置于危险,就是为了抹黑佛门吗?”
李好问似乎是想证实心中的猜测。
赵归真却并不认同。
他呵呵一声笑,背着手说:“又何须抹黑?那些个外来的和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伽是来自天竺的妖兽,佛门自己阻止不了它在长安作恶,难道怪得我来?”
李好问一时全明白了,不得不忍着气又问:“那罗景曾经对我道,他得到那伽潜入长安城的消息,便前往敝司先郑司丞家中,想要与之商议。但他在见到郑司丞的一刹那,郑司丞便挥冰刃自戕……赵道长,这是不是又出于你的布置?”
赵归真大言不惭地点头:“哦,郑兴朋呀……对,没错。”
“我往他的脑子里种了一个念头。他只要一看见罗景,就会化水为冰,然后立即抹了自己个儿脖子……”
李好问听见自己的后槽牙磨得格格作响。
郑兴朋失去生命的原因,在赵归真口中说来,竟如此简单。
那可是一个人的生命啊!
“只是我没想到罗景竟然急中生智,将事发时间向后推了两个时辰,把他自己给摘了出去。”
李好问继续问:“那你之后谋划了对诡务司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攻击,都是为了不让诡务司找到那伽?”
张嫂中傀儡蛊那次、倚云楼大青面那次,现在再想想,许是还有自己在家门口遇见时乾兽的那一次,应该都能算在赵归真头上。
赵归真一时诡笑道:“不,那几次都是为了你……”
“为了……”
李好问将一个“我”字再吞回肚里去。他意识到这只是赵归真的一种话术,好让某个概念在自己心中繁复堆叠——这又近乎于心理暗示,或者他之前说的:种一个念头。
“是为了验证你……是不是真的有那等决心、意志、潜力,和运气,能够斩了那伽。”
说到这里,赵归真舒心地笑了。
“那时我便知道,那伽将会死于你手。而我,今夜只需要给天子做个样子,保证他的皇城不会受到侵袭罢了!”
李好问心道:不,不止如此。你要做的更是震慑天子,让他看到道门强盛,佛门疲弱,二者已不可同日而语。从而半是威胁半是逼迫,要天子维护道家李唐国教的地位。
“而明日,天子就会下诏,将昨日一切都将归罪于佛门。从此,佛门一脉在长安再也恢复不了元气。”
“这天下便再不会受到外来者的蛊惑与损害。”
说到这里,赵归真忽然由衷地笑了起来:“而我道门,才是李唐正统。”
李好问却黑着脸,道:“如果我执意要将真相宣扬出去呢?”
“那我就会告诉天下人,你私藏了一枚足以斩首那伽的法器,却从来都没有用于对付那伽,而是任由那妖物在皇城外肆虐,害死无数百姓。”赵归真的回应宛若针尖对麦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