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归真声音阴恻恻地在旁提醒:“陛下,这妖物虽除,可是将这妖物引入长安之人,却是居心叵测。为了天下苍生计,陛下绝不可不防啊!”
这时,李好问顿时想起罗景说过的话:他曾说赵归真千方百计阻拦他事先除去那伽,甚至想方设法诱使这妖兽不断长大。
最终这条那伽给长安城带来了无可挽回的灾难。李好问现在还不知道整座城市死伤有多少。但他心中沉重,知道诡务司到底是没能提前处理掉那伽,导致损失了这些无辜的生命,诡务司难辞其咎。
可如果诡务司真的难辞其咎,那么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赵归真,又算是什么呢?
此刻李忱见李好问在此,似乎胆气颇壮,没有理会赵归真,而是上前亲切地拉着李好问的手,问这问那。
比之赵归真,这位天子似乎更要信任李好问一些。
赵归真却自顾自笑着续道:“适才贫道于承天门上做法,为天子守卫宫城。就算是那伽突破诡务司那一道防线,侵入皇城,贫道这里也有一件上古法器,可以为天子排忧解难。
“这件法器能够沟通天地之力,那妖物但凡不来,若来,贫道便将那妖物力毙于天雷之下。”
李好问心里越发不平:你既然有这等法器,为何不去通义坊除去那伽。
但他马上察觉——天子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李忱原本站在李好问身边,与李好问一同面对赵归真的。这时大唐天子竟然向后退了半步。
周围金吾卫见状,一拥而上,挡在天子身前,顺带将李好问也一起挡在背后。
然而这时赵归真却好整以暇地伸手入衣袖,然后,缓缓地取出一枚石磬,用左手提着,令其悬在空中。
这是一枚形制非常古老的石磬,形状扁平,类似一块石板。它的表面雕刻着异常精美的花纹,可是李好问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转开了眼神。
他身边的李忱与金吾卫们与他反应一致,似乎所有人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都转开了眼神——就像是人们看见可怕的物事之前都会伸手捂住眼睛一样。
此刻,李好问感受到身边已有气流缭绕,且越来越激烈。
刚好有飞鸟经过此处上空,忽然便毫无征兆地摔落在地,却一时还没死,在地面奋力扑腾着,翅爪并用,拼命向远处逃离。
这副景象足够骇然。要知道,赵归真这仅仅是取出这枚石磬而已啊!
紧接着赵归真取出一枚用于敲击石磬的磬槌,一扬手,毫不留情地在那枚石磬上敲下一记。
“当——”
一声悠远的敲击声。
然而李好问等人站在原地,周围万籁俱寂,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就是如此,每个人心头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恐惧形成的阴云,难以言喻,与夜空中迅速汇聚的浓云一模一样。
一时间,有簌簌声从远处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眨眼间已至身边。
李好问忽然张嘴想说什么,但他马上被灌了一嘴的风。
紧接着皮肤上酥麻的感觉袭来。李好问只觉浑身的汗毛都正不屈不挠地从皮肤上站起来,如果不是他束着头发,可能能把戴着的幞头都顶起来。
“小心——”
李好问猛地一声大喝。
然而他的声音魂飞魄散般失落在震耳欲聋的雷声里。大地似乎都在震颤。有几名金吾卫竟站立不稳,狼狈万状地倒向地面。
眼前,一道亮银的光柱从空中云层内直贯而落,正落在赵归真手中那枚石磬上。
这道光柱过于耀眼,以至于李好问的双眼被晃得无比刺痛,泪水直流。
还未等他能够看清眼前的景象,耳边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其中还混杂着撞击声、砖石掉落声和无数惊呼声。
随着雷声消散,李好问终于重新抬眼看去——只见赵归真手中那枚表面绘着古朴花纹的石磬表面电蛇乱窜。
而赵归真身后,承天门楼一侧,宫城城墙直接被轰去一角,丈许厚的砖墙被完全打穿。
也就是赵归真给皇家留了几分脸面,仅仅让那枚石磬对准了宫墙顶端的一小片区域。然而它造成的损失固然有限,给人心带来的威慑与震撼却是无限的。
赵归真高高举着那枚石磬,眼神向身边人望去。
包括天子在内,所有的人都心虚地低下头。很显然人人都被这枚法器所折服,不敢擅动——万一刚才那天雷之力,被赵归真引到自己身上来咋办?
唯独李好问一脸愤怒地望着赵归真。他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这样厉害的法器,若是面对那伽,分分钟就能将对方碾压成渣渣,刚才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