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宜闻言,便道:“不说这个了。叶帅,若是没有其他要问的,那便与我等一起回公廨,将关于郑司丞案的所有线索一起整理一回吧。”
李好问听出屈突宜是故意打岔,便转头问楚听莲:“倚云楼中可有今日的《长安消息》?”
像倚云楼这样规模的青楼,长安城内发行的各类报刊乃是必须品,一来需要了解自家和竞争对手的行情,二来客人们到店,有时也会看报作为消遣。
说话间,楚听莲便去取了一份今日的《长安消息》来。李好问接到手中,也不低头细看,只是伸手触摸,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他上次拒绝了《长安消息》记者的采访;更有甚者,官方喉舌《大唐新闻》还专门撰文指责《长安消息》发布假新闻。
为此,这份小报反戈一击,添油加醋地报道说,诡务司新任司丞对旧人的案子放任自流,而长安县不良帅的能力有限,郑家那桩“屏风杀人案”,很可能就此成为悬案。
叶小楼如此“发愤”,恐怕就是因为被这篇报道贬损,长安县不良帅觉得气不过,所以明明不当值,也要带几个人出来继续搜集线索。
而屈突宜刚才故意拿话岔开,也是担心李好问读到这篇报道,心里不爽。
但事实上,李好问对此已经有了心理抵御能力——上次他与屈突宜在清明渠上一番长谈,心结已解。他已经不太在乎旁人会怎样看待他这么一个诡务司司丞,更加不会在乎一家八卦小报怎样评价自己。
更何况,《长安消息》这篇报道很值可能是为了消弭上次关于倚云楼的那篇花边消息的影响,为了强撑脸面写出来的软文,没有半点切实的证据。李好问根本无惧这种漫无边际的指责。
当然,话说回来,郑兴朋的案子必定要查下去,尤其是今日听了罗景托人转告的消息之后。
于是他将《长安消息》叠好,递还到楚听莲手里,冲对方微笑致谢。
楚听莲见他连看都不看,只是伸手触碰了一下,脸上便出现了然之色,也大感骇异,连忙将报纸收了回去——看来她自己也打算将这篇报道好好研读研读。
屈突宜见状,伸手拈着胡子,心情似乎很舒畅,笑着对楚听莲说:“凤魁莫要烦忧,若是你提供的线索能够帮助我等尽快破案,到时司里找机会请李博士为倚云楼赋诗一首,届时贵楼盛况重兴,门前翠盖满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好问遥想了一下,以李贺的能力……没准还真有可能。
那边李贺已经在行动,一边斟酌词句,一边道:“佳人一壶酒……”
屈突宜忙抱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连声道:“今日不行,今日还不是时候……”
李贺被他连拖带拽,总算从倚云楼中带了出去。李好问则向楚听莲告辞离开。
叶小楼紧跟着李好问出门,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李司丞,郑氏一案,需要我叶某人做些什么?”
李好问却知郑氏的案子现在在死胡同里,只能道:“烦请叶帅继续搜集与案情有关的信息,待到郑夫人返京时,如她能允许进一步验尸,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多线索。”
叶小楼原本对李好问有些期待,闻言失望不已,心里一急,顿时又出言不逊道:“呵呵,看来李司丞确如那报道所言,对前一任上官暴毙的案子并不热心。也对,若是郑司丞没有被害,你就还是一介白身,是个游手好闲的官宦子弟,皇家宗亲……”
“叶小楼!”
出声的不是李好问,而是屈突宜。
“你闭嘴!”
屈突宜为人一向温文尔雅,气质出尘,很少有怒到如此须发皆张的时候。
李贺跟着屈突宜身边,眼见着屈突宜这般愤怒,情不自禁地也跟着说了一声:“你闭嘴!”
叶小楼:“……”
他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上下两片嘴唇就像是被缝合在一起时的,再也难分开。张不了嘴,叶小楼就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看着诡务司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离开。
叶小楼的下属连忙过来询问:“叶帅,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叶小楼:“……”
“叶帅,你说什么?”
几名不良人纷纷上前,看着只能发出呜呜声的叶小楼。有些人莫名骇异,也有些人难免幸灾乐祸,故意大声凑上来,问:“叶帅,你说什么?”
叶小楼怒火从心头起,当即抬腿踹出,正处踹在那名不良人的屁股上,然后手指西方,那意思是:回长安县,都给我滚回长安县去。
*
叶小楼对李好问的挑衅,最终只成为诡务司一干人办差过程中的一件小插曲。这天之后,诡务司众人该干嘛干嘛,似乎没有人将叶小楼和《长安消息》上的报道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