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觉到刀锋即将落到自己身上时,胡亥的眼神四处乱寻,终于被他找到一个替死鬼,埋着头像是石头一样跪在他侧后方向的赵高。
“父皇,都是赵高害的。”胡亥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指着赵高,“这个阉宦好大的胆子啊父皇,他可风光了呢,他把二世架空,还牵着一头鹿让满朝文武认做是马。什么指鹿为马是想试探群臣听不听他话, 他就是想看看群臣会不会愿意认他一个阉宦当皇帝!”
公子高不自觉啧啧出来, 然后在安静的只有胡亥激动声音回想的空间里特别清晰,公子高后知后觉了自己的大胆, 忙捂住嘴巴小心地缩缩脑袋。
扶苏那双温和明亮的眼睛里浸润着柔柔的笑意,对不懂事的弟弟很是宠溺的样子,“十八说得也有道理,父皇,儿臣觉得十八没有那么残忍。能力不足治理不好咱们大秦是有的,但是若说能忍心杀害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们,十八做不出来,一定是被真正想这么做的人蛊惑了。”
公子高:今天真是长了大见识,大哥竟然会这么说话。
连赵高都忍不住抬头瞧瞧,这位扶苏公子真的是---用赵羽那个不友悌兄长的话来说---进化了个彻底啊。
只有胡亥感动得一塌糊涂,哭泣道:“父皇,大哥说得对,儿子一定是被奸人迷惑了,跟儿臣无关啊。”
要不是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被父皇一怒之下杀了以绝后患,以胡亥的脑子绝对能听出来大哥这些话里陷阱不少。
胡亥现在只想把自己就是秦二世这一关过了,哭得眼睛都被泪水迷住了,“父皇,儿臣最后也死得好惨啊,父皇一定要帮儿臣报仇。”
然后才听到他们那父皇说出了珍贵的一句话:“怎么帮你报仇?”
胡亥一指赵高:“杀了他就行了,一切祸患的源头都是他。”
又震惊,这么简单的事情父皇竟然都不知道?
赵高恳切的说了一句:“陛下,您一定要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杀了奴婢,反而是对目前的事情最不利的。”
“父皇,你看他巧言令色的样儿。”胡亥没有什么时候如同现在这般讨厌赵高,这个家伙的嘴太会说了。
却不料听到父皇慢慢悠悠的声音:“朕倒是觉得赵高说得很有道理。再说如果说杀了赵高能解决一切问题,朕也想杀了你这个逆子。”
胡亥:父皇竟然把他看得和赵高一样!
赵高虽然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觉得今天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本来是想要求求陛下别让他跟赵羽一起去喂什么猪,熟料和这些公子们撞在了一起。
每个人都想推卸掉责任把自己在既定的历史结局中定为完美的无奈的,于是他这个地位最底下的阉宦只能成为那个背黑锅的。
赵高心里特别不平衡,却很清楚自己走到了死胡同。
胡亥更不平衡,完全不理解父皇的说法,继续争取:“父皇,这样的奴婢还不该杀死吗?留着他万一他又指鹿为马怎么办?”
嬴政端起一杯冒着袅袅厌恶的茶水,烟雾将帝王威严的面容模糊了一瞬。
“胡亥啊,你说一切祸患的源头都是赵高,是不是想说朕才是那个最终的源头?”说完,慢慢地品了一口茶,经过南方的时候小羽特地去山里找来的泡水叶子,果然很好喝。
一会儿别忘了叫少府安排一批人去南方,专门寻找与这类似的叶子,在那边弄个茶园。
胡亥不知道他爹心里想的是什么,这种平淡的没有任何怒气的声音差点没把他吓出个好歹,匆忙叩头道:“儿臣不敢儿臣不敢,父皇,儿臣绝对不敢那样想。”
“不敢那样想就好,”嬴政又喝了一口茶,觉得更精神了些,今天应该能看完所有待办事务都不觉得累了,不知道那咖啡又是什么好东西。“赵高是朕保的朕用的,且不说朕已经把他安排给赵中郎去喂猪,便是没有,你们这么着急让他死眼里可有朕这个父皇?”
仨孩子都愣了。
不是,一般情况下,赵高这种的是不是早就得杀了,我们请求父皇杀掉赵高没错吧?
但是父皇说这样做是眼里没有他---
父皇是不是被赵高迷惑了?竟然还要护着他!
本来看着自己的始皇帝父亲这些皇子们都觉得像是仰望高山,如今愣了一下就乖顺地认了父亲的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