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气喘,身子也在他的怀中颤抖。
这三年,自从他和方和师说了诀别的话后,他不见得比她好受到哪里去。
他对不起她。
可他本以为他对不起她,她总能忘掉他的。
可事实何其明显,他忘不掉她,她亦是忘不掉他。
他的手最后还是没忍住抚上了方和师的背,指骨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抚。
也是这个举动,让他自己为是的诀别在这一刻也显得尤其可笑。
根本放不下啊,这三年,他以为的放下,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他低着头,眼角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疼出了泪来。
他笑了笑,终于释怀。
“好,不丢下你。那你,可莫要,莫要再恨我了。”
既躲不掉,接受吧,那便只能接受吧。
他放不开她啊,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从前的时
候,方和师总说她自己配不上他,可她不知道,杨风生一次又一次地哄她说,是他配不上她,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是真心话。
是真心实意的真心话。
她很好,配不上她的,也从来都是他。
她好到,让杨风生觉得,她嫁给了谁都不大好。
杨风生曾在寺庙里面求了他与她的签,下下签。
他想,这破签,假的,不作数的。
*
因为方和师从家里出逃,相当于已经和方家决裂,现下即便她没跑出京城,可也再万万不能回了方家,不然等着她的,必然会是她父母的巴掌与家法。
她这一跑,就彻彻底底把自己和方家断开了关系,他们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了。
而两人和好,杨风生也没必要再叫她待在京郊的庄子上头了,直接带着人回去了杨家。
杨水起本还整日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来,见到了杨风生把方和师带来才终于有了几分人气。
杨水起是在那天第二日的晨时,见到的方和师。
杨风生喊杨水起去膳厅用早膳,她本不大想去,但听到方和师在,撒腿就跑来了这处。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杨风生在唬她,可现下没想到竟还真就看到了方和师坐在杨风生的身旁。
她立马奔到了方和师的身旁,她终于来了,终于肯再来了。
这么多年,她从小就跟在他们两人的屁股后面跑,杨水起是将她看作自己的姐姐。
本以为他们吵架,方和师再也不会理他们了。
却不想,她竟还能心平气和坐在了他们家里头。
方和师一段时日不曾见到她,见她瘦了这样多,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心疼道:“怎瘦了这样多,这脸上都要瞧不出什么肉来了。”
杨水起鼻子更泛酸,她瘪了瘪嘴,道:“难为姐姐记得我呢,若不是同哥哥和好了,你便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
杨水起就是跟在杨风生后面的跟屁虫,方和师和杨风生好,她便也能和她好,他们不好,她也不能同她见面了。
方和师不会主动来见她,杨水起怕杨风生骂她,也不敢去见方和师。
一来二去,就造就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已经过了八月,现下早晨的天也凉快了些,也不用再频繁地更换冰鉴,空气之中的气息也十分舒服。
然一派祥和之际,杨风生看着杨水起同方和师在那头腻歪,眉头却微微蹙起,杨奕走后,他一直忙着手底下的事情,若不是方和师提醒,他都不曾注意到她竟瘦了这样多。
所以,她嘴上不说,心中还仍旧在介怀那桩婚事吗。
杨风生坐在圆桌一旁,试探性出声道:“这个中秋,他们秋闱将好结束了,杜衡托我邀你,去长安街看花灯。”
秋闱拢共三场,每场三日,从初五那日开始,结束那日,刚好赶上中秋放花灯。
中秋放花灯也是本朝的习俗,虽没过年元宵那会热闹,但大小也是个节日,京城的人喜热闹,便也在这过节的日子想法子闹腾起来。
杜衡找她,去放花灯。
杨水起听到杨风生的话,也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但笑意却实实打实地褪去了,她随意问道:“为什么要你说,他自己没嘴巴吗。”
为什么不敢同她说,还不是怕她不答应。
杨风生一开始见她不笑,以为她是不喜,可是听到她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