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万此时正背对着他,听完这段话吸了一口凉气。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冷静的:“我们是朋友,这样很正常,你说这些干什么?”
乌龙在他身后缓缓睁开眼睛,盯着他后脑勺的发丝,说:“我们也是朋友,你会像对她那样对我吗?”
如果这个问题是在汀州的时候问他,他一定会毫不犹疑地回答是的,我对你们就是抱有同样的情感,我把你们当成此生难遇的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但是现在就说不好了。
“不一样,”缪万安慰性地拍拍他的手背,“我跟她又不会每天在一起,我想给你的东西当场就给了。”
“不是,我是说你对我的……”
“如果。”缪万打断他的话,“我说如果啊,我们也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我也会在遇到好事的时候很快想到你。”
乌龙反常地沉默了一下,手臂突然收紧。
“没有如果。”
“我只是做个假设,我们现在还没有‘如果’的条件呢,就你现在这股黏人的劲,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开。”
“那你嫌弃我吗?”
“我嫌弃你就会放手吗?”
半晌,乌龙轻声笑了一下,“不会。”
“那不就是了,睡觉吧。”
“缪万老师。”
这几天乌龙仿佛沉迷上了这个称呼,有事没事就缪万老师长,缪万老师短,把缪万都听顺耳了。
“怎么了?”
“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是不是不缺我这一份,”
“你现在才开始警惕也太晚了。”缪万笑得很无奈,“但是没用,我不喜欢他们。”
“那我呢?你也不喜欢吗?”
缪万心说明知故问,却还是故意逗他:“昂。”
“缪万老师。”
“嗯?”
“你现在心情很好吗?”
“怎么说?”
“都开始讲笑话了。”
缪万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缪万老师。”
“说。”
“缪万老师。”
“怎么了?”
“缪——”
乌龙的头被缪万反手敲了一下,力道刚好,不痒不痛的,但足够让他闭嘴了。
“我现在虽然心情还可以,但是耐心一直有限。”缪万给了他一肘,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乌龙被敲之后把头埋得更低了,一股受了委屈的样子,说话语气也弱弱的:“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缪万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不敢动,不敢回答。
他们之间也不止亲过那么一次两次了,但每一次都无一例外,都事出有因,或者说缪万根本没在意这些,亲个嘴而已,小狗表达爱意的常规操作,又不像人一样,亲着亲着容易滚上床。
但是当他想清楚一些事情后,这件事就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在他长久的沉默中,乌龙知道了他的答案,于是没有再提这个问题,小声说了句晚安。
缪万纠结片刻,也同样道了声晚安。
开往更遥远疆土的雪国列车在早上九点就开动了,全程二十个小时,缪少坐惯了高铁飞机,乍一次被绿皮火车的持续颠簸折磨了三个小时后,开始默默感谢昨晚订了软卧包厢的自己,没有被眠心的一句“青春没有高低贵贱,硬座直达边界线”给冲击上头,脑子一热真买俩硬座坐完二十个小时。
自我催眠了这么久,缪万终于认清现实,一掀被子坐起来,首先入目的就是坐在窗边看他的乌龙。
“我好像做了一个够我后悔二十个小时的决定。”
乌龙耐心地给出建议:“那我们下一站下车,就只用后悔十个小时。”
“好提议。”缪万下床穿上鞋,打开包厢门往外走,“但是半途而废够我嘲笑自己一辈子。”
“你去干嘛?”乌龙赶紧叫住他。
“逛逛。”
开往远方的长途列车里载着各式各样的人,有的人能言善辩有的人忧郁深沉,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缪万运气还不错,说是随便逛逛,但一逛就逛到了一场故事会里,倚在窗边听了快一个小时关于友情爱情亲情的故事,竟也不觉得累。
“好了,我的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接下来该谁讲了?”
一圈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注意到免费听了半场的缪万,他被众人的视线盯得心里一紧,反手把乌龙卖了。
“我跟他一起的,他来讲。”
乌龙震惊地指了一下自己,“我?”
有一位热情的女士迅速发出邀请:“那快来这边坐着说。”
“谢谢。”
缪万忍着笑,十分自然地坐了过去,还给乌龙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过来,看到他时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了:“来这边坐着说。”
乌龙落座后有些茫然地问他:“说什么?从什么时候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