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不同了。
在她的心里,仵作一职已经不是一个只会给她饱饭吃的职位。
而是一种责任。
对死者,对案件,都有很深意义的位置。
她说道:“虽然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是跟案子有关,跟受害者有关,那即便要我再回到泥潭,我也无所畏惧。”
程聿赞许地看看她,想来她本就是这样鲜活的一个人……否则怎会在那泥泞中爬出来,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家呢。
他说道:“郡主不必威胁下官,我既被贬谪到这,那不难看出,我确实是一个倔骨头。”
郡主笑笑:“即便你们站在了这,那又如何呢?”
程聿说道:“郡主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血,天网恢恢,终是要伏法认罪。”
郡主眉眼轻佻:“血?什么血?罪?何罪之有?”
“王爷碎尸、鬼新郎李山前、王府嬷嬷裴玉蓉、稳婆闫春妮,甚至是桥西村林家夫妻,他们的死,都与你有关。”
林飞鱼吃了一惊,她爹娘的死跟郡主有关?
怎么会跟千里迢迢之外的郡主有关?
目的是什么?
玉暖恼怒道:“程大人若是胡说,可休怪郡主参您一本!”
程聿说道:“这些事问问郡主便知道真假。”
“我自然会说是假的。”郡主眉目淡淡,她轻咳几声,偏头对玉暖说道,“洞里愈发冷了。”
玉暖立刻意会:“奴婢去给您取暖手炉。”
由山洞凿挖的墓地,透着丝丝阴凉,即便外面烈日高照,洞内仍是清冷。
如今的气氛也是僵冷的,稍一说话,声音便在洞内轻轻回响。
郡主说道:“程大人的话未免说的太重了,其他人便罢了,可弑父的罪名可不小,而且我有什么理由杀他?”
程聿说道:“王爷被杀时我便觉得奇怪,府里那三个下人已隐忍多年,为何突然周密谋划,将王爷杀死,明明他们根本放不下已经痴傻的同伴,可依旧这么做了。
我想,是因为郡主怂恿他们,并未他们制定周全计划,如此你可以手不染血,却杀了安王爷。”
“我为何要这么做?”
“恨,报仇。”
小石头狐疑道:“父女之间有什么仇呀?”
程聿淡然道:“大仇。”
郡主眼眸微动,没有反驳他的话,问道:“什么大仇?”
“若是说起来,可以从几十年前开始说起。”程聿看着她说道,“无论是王爷的碎尸案,亦或是鬼新郎的案子,还是采生折割的案子,甚至宋寡妇手中,都出现了同一件东西。”
林飞鱼一顿:“貔貅黄玉碎片?”
“是。”程聿说道,“我本来并未怀疑你,只是当所有的案子中都出现了黄玉碎片,加之王爷的身份,郡主的身份,以及案子里所有死者的身份,最后山林猎户认出你的画像,便知道,郡主就是凶手,你在复仇。”
郡主安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平静。
“鬼新郎李山前的母亲,叫裴玉蓉,她曾是王府下人。采生折割中的老妇,曾是个稳婆。而你,曾叫陈明玉。”
许久不曾听过这个名字,郡主瞬间出了神,面色微怔。
“当年王爷宠爱你的母亲,不知为何,你的母亲有孕后选择了逃离。结合王爷年轻时风流成性的传言,许是不愿接受你的存在。你的母亲逃到了深山中,与猎户做了邻居,生下了你,取名陈明玉。”
“山上的老猎户说了许多你的事,我梳理一番,大致可以得出这样的故事。”
“在你十四岁时,你的母亲病逝,随后被好心的猎户楚三刀收留,在你成年后,和青梅竹马的楚家儿子楚西山成亲,后来在你有孕时,安王爷找到了你……”
郡主轻轻吸了一口气,脸色愈发沉冷。
“安王爷年纪已长,却无子嗣,想必这就是他大费周章来寻你的缘故。”
“无疑,他对你很好,甚至对楚家都很好,你逐渐信任了他。”
“你突然下山住进桥西村,我想很大的缘故是因为他跟你说……”
郡主突然喃喃道:“山上没有方便取用的水,若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像是冰封多年的话从一个冰美人口中说了出来,隐隐透着一丝近乎绝望的死气。
林飞鱼听见桥西村时,突然也将所有思绪打开,并串联在了一起。
她的胸口顿时被堵住了,蓦地问道:“你住在了如今宋寡妇住的那里,是吗?”
郡主怔然看她,没有作答,程聿点头道:“是,郡主被安王爷安排住在了那里。那个时候,距离宋寡妇出现居住,只有几个月而已。”
想到接下来的事,就连程聿也暗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安王爷一边安抚你住下待产,可另一边,却……杀了楚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