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老人目光无神而笔直地瞧着纪思尔，认出了她，激动地抬起了双臂喊她，“思尔……思尔……”
老太太精神状况不佳，虚弱地哽咽着，纪思尔见此情形心就软了，赶紧上前蹲在病房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奶奶，我来看你了。”
“好，好，我的思尔……回来了……”
老太太紧紧攥着孙女的手，是半秒钟都不愿松开了。站在病房门口注视着这一切的女人，咬牙切齿瞪了片刻，转身走了。
纪思尔的视线从门口收回来，对老太太说：“刚才你们在屋里的谈话，我听见了。”
“是。”
老太太也没有避讳，连着点了几下头，“你这个继母……她就是图你爸的钱。”
纪思尔抿唇不语。
“思尔，你可算回来看奶奶了，你要再晚点……恐怕是见不到奶奶了……”
老太太拽了拽她，让她起来，“别在地上蹲着了，到床上来坐。”
“嗯。”
纪思尔点了头，缓缓起身坐在了床沿。
这是纪云华给老太太住的高级病房，单人间，有暖气，所以老太太穿得少，纪思尔也就看见她衣服里面的瘦骨嶙峋。
老太太身体特别差，都到了吃不进东西的程度了，梁秀芬还要来气她。
纪思尔想着也就咬紧了后槽牙。
“思尔，是你爸去找你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
“找了。”
纪思尔点头。她知道老太太还要问什么，不愿她多费力气说话，主动说道：“他给了我很多房产。”
老太太轻轻呼口气，似是很满意。
她又问纪思尔：“见之洲了？”
“嗯，第一次之洲和……我爸一起来见的我，第二次单独见的。”
纪思尔看老太太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她想说什么，“奶奶，我已经有了感情很好的男朋友，我和之洲没有矛盾，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和他见面会不开心。”
“有男朋友了？”
老太太眼中一下有了神采。
“嗯。他对我很好的。”
纪思尔安抚着老太太，“我不会因为跟之洲的感情受了挫折，就萎靡不振，奶奶，您相信我。”
老太太一脸宽慰，“好，好，奶奶知道了。奶奶高兴。”
“奶奶，您喝水吗？”
纪思尔问，老太太笑着点一下头，她也就笑着把温水端过来喂她。
等喝完水，老太太又紧紧攥着她的手。
她哭笑不得，“奶奶，我这会儿还不走呢。”
老太太嘟了下嘴，颇有些孩子气的嘀咕：“你这么多年不来看我，我怕一松手，你就和我生疏……”
纪思尔一听这话心头就猫爪一样的难受，说到底是自己不好，怎么就忘了奶奶年纪大了呢，怎么就忘了，奶奶活一天就少一天呢。
如果不是何之洲的劝诫，她至今没反应过来，她以后能见奶奶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我听之洲说，公司现在情况很严峻，奶奶您知道吗？”
纪思尔随口一问，老太太便点了头。
怎么会不知道呢。
公司现有不少高层都是她以前在国营厂当领导时的下属，每每来探望她，也总是要跟她说个一二三四的。
奈何她年事已高，自顾不暇，有人虎视眈眈盯着纪云华的公司，她也是爱莫能助了。
“里面有梁秀芬的人，这些年，她可是往公司安插了不少自己娘家的亲信。”
老太太摇着头无奈叹气，“都怪我，都怪我当年看走眼啊。”
二十几年前，她是国营厂一把手，纪云华的秘书是她亲自挑的。当时看中的是梁秀芬勤奋质朴，哪知道那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梁秀芬不仅在职期间勾引纪云华，在想方设法在苏瑞薇怀孕期间也怀上孩子，这也就是为什么纪思尔出生没多久纪思语也出生的原因。
这个坎不仅苏瑞薇过不去要跟纪云华离婚，老太太也过不去，所以这么多年了，即便勉勉强强承认纪思语是她孙女，也不愿承认梁秀芬是她儿媳。
上次纪思语经过她房间时她和纪云华说起家族族谱的事是真的，老太太是打心眼不同意把母女二人添上去的。
“奶奶，我已经清楚了。”
纪思尔抚着老太太的胸口，乖巧地哄着她：“你少说点儿话，好好儿休息。之洲那天见我的时候跟我说了几句，有他在公司，那些人暂时还对付不了我爸。”
老太太点头。
半晌，捏捏孙女的手问她：“一会儿你爸要来，你等他不？”
纪思尔不愿见纪云华，抿抿唇道：“不等他。”
奶奶不高兴了，“这就要走啊？你才来多久啊，思尔……”
“没，我不走。”
赶紧又抚了抚奶奶的胸口，笑眯眯地：“我今晚就住在康城，不回去，下午我再来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