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啊,我爸爸到底怎么了,他受了什么伤?”
商遇城英挺的眉头重重地皱着。
梁矜上只见过一次商遇城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一年多以前,他以为她打掉了他们的孩子那次。
梁矜上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商遇城把她塞进副驾驶,终于发出一点声音。
却是因为打电话出去。
他打的,是锦城一医的院长。
梁矜上听到他在对那边说,让妇产科主任亲自回医院坐镇,还有,准备好孕妇最好的镇静安胎药物。
梁矜上看到商遇城这样严阵以待,忽然不敢再问了。
她真的怕了。
库里南像箭一样地开了出去,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连闯好几个红灯。
车内的两个人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直到车子开到了医院的车库。
梁矜上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有着异乎寻常的纷乱和热闹。
最让她惊惧的是,她看到了五监的押送车……
虽然梁矜上在路上已经强迫自己接受,出事的人可能是方信欧,但当证据真的摆在眼前,她却懦弱到不敢相信了。
“商遇城……”
只是叫了他一声名字,商遇城就听到了世上最让他心疼的声音。
如果可以,商遇城永远都不想听到梁矜上对他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啪”地解开两人的安全带,用宽厚温暖的胸膛,将梁矜上包裹起来。
已经到了最后一点路程,商遇城也到了不得不告诉她的时候。
总不能,让梁矜上还带着“侥幸”,直接去面对方信欧的尸体。
第444章 你
其实,今晚商遇城的犹豫迟疑,已经差不多将真相摊在梁矜上面前了。
他要做的事,从来都是杀伐决断,还没有过这样优柔寡断的时候。
到底是怎样严重的事,让商遇城哪怕只是说,都说不出口。
梁矜上从他怀里抬起头,张嘴就要问。
商遇城看着梁矜上绝望的神色,对于她要问什么也很清楚。
他不能让梁矜上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所以选择由他来说,“宝宝,你爸爸去世了。”
他一直没有放松开揽着梁矜上的手,所以怀里人剧烈地震颤一下,而后迅速软下去的肢体,商遇城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
梁矜上的耳朵里轰鸣不止,无论商遇城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她都听不见。
明明是至暗的深夜,她的眼前却是绵延不断的白光。
让她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感觉不到。
只觉得日月失色、山川倒流,而她被洪流席卷着,淹没进了无边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矜上耳中的轰鸣,眼前的白光才稍稍褪去,而这个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妇产科的病床上。
梁矜上猛地坐起来,她两只手都受到了限制。
一边挂着盐水,一边被商遇城紧紧地握在他的掌心。
梁矜上雅稚清纯的脸上带着失措迷茫,让她看起来完全只是个失去了父亲的小女孩。
商遇城不知道,陆柔跳楼死亡的时候,她是不是这样的神色。
也许比这样稍微好一点,毕竟那时候她还有个爸爸。
也许比现在更糟糕,她那时候还那么小,身边也没有个依靠。
商遇城28年来,就没有跟“多愁善感”四个字产生过一点点关联,但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因为这个念头而思绪不断。
——从未被命运善待的梁矜上,尽管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但到了今天,她真正成为了一个孤儿。
梁矜上看着商遇城发呆,却没有说话。
商遇城压着声音,柔声催她,“矜矜,有话你就说出来。”
梁矜上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商遇城万万没想到,她知晓方信欧的死讯,清醒过来后,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样的。
商遇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在这里守着她,还能在……
商遇城顿了一下,回了她,“你爸爸那里……我在出来前就让人过来处理了。”
梁矜上点点头,“原来你带我来医院,不是为了……”
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原本想说的那句“原来不是为了送我爸爸最后一面,而是为了让我就近接受医治”,她不说,商遇城也懂。
梁矜上平静过了头。
但是这份平静,没有人会庆幸。
守在病房外的医生,和商遇城都希望她能哭出来。
但梁矜上没有哭,她看了一眼头顶挂着的药水,还有满满一袋。
而下个动作,却是很快地自己拔了针头。
“矜矜,你!”商遇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血线飚了出来溅在白色的床单上。
梁矜上压根不会拔针,伤口按都没按,迅速地染了一片血,手背又青又肿,商遇城眼疾手快地替她按压针眼止血,痛心道:“矜矜,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