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苏怀晏认为他们三个人都没法离开,他这两天一直在想朱绪,他对她施加伤害后,那些伤害会成倍回到他自己身上。他想她问他为什么总是拿她出气,为什么不拿他爸他妈出气。这是个很奇怪又可怕的问题,因为他们的家庭就很奇怪,而他一直没有说奇怪,是因为他的身份需要这样的奇怪,所以他是受益者。他受益所以他缄默,他缄默所以他被同化。朱绪以前就和他说过不喜欢舅舅的话,他只是沉默,心里劝自己父亲是长辈,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一切根源都是他父亲。他也不喜欢他父亲,却一直没有说。朱绪背叛过他,他们之间甚至有可能永远解不开现在的结,但他们的痛苦根源还是相通的。
孙瑾柯忌日那天下着雨,朱绪下午打车到公墓的时候,她发现墓碑前已经被打扫过,还有一束精巧的雏菊花,那是孙瑾柯生前最爱的花。朱绪一开始以为是苏锐文来过了,她没有太在意在一旁放上了自己的花。她在墓边站了会,看着墓碑上孙瑾柯笑靥温柔的照片,她觉得很不真实,她从来没有看过孙瑾柯那么笑。
雨开始下大,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让朱绪回了神,她对着墓碑说:“我走了,舅妈,明年如果我还在苏家,我再来看你。”
打伞离开墓园,朱绪低头叫车,迟迟没有回应。她便沿着墓园路的往前多走一些路,把上车定位放在山下。而她经过墓园停车场的时候,一辆越野车从她身边经过停了下来。
朱绪看到这熟悉的车还没有看车牌就先愣了下,等她转身想躲开的时候,车里的苏怀晏已经放下车窗喊住了她:“上车。”
朱绪缓缓转过身看苏怀晏,没有说话微微皱着眉。他们之间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无声的硝烟在他们的关系里弥漫着。
僵持的片刻,苏怀晏冷声说:“你要是害怕就算了。”
而他这句话激到了朱绪,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合上伞上了车。她心里也有疑惑,她没有想到苏怀晏会在孙瑾柯的忌日到墓园看她。
车里温度舒适,朱绪把湿答答的雨伞搁在脚边,问苏怀晏:“你怎么在这?”
苏怀晏知道她明知故问,但也不想说出自己去看孙瑾柯这句话。
朱绪没再追问,说起来奇怪他们三个人以前在孙瑾柯的面前都很乖,提到她的事都会变得安静,各自心里都藏着心里最深的黑暗和理智。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开回苏家正是中午时分,苏怀晏下车直接进屋吃饭,朱绪愣了愣跟了上去。
苏劲松见两人一同回来,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朱绪今天早上去了墓园。所以他问苏怀晏:“你怎么和漾漾在一起?”
苏怀晏说:“在路口遇上的。”
朱绪闻言没拆穿他,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换衣服。
吃过午饭,苏怀晏就走了。朱绪则准备回公司上班,苏劲松靠着沙发昏昏欲睡,听到朱绪出门的声音,他抬了抬眼问:“漾漾,你今天在哪遇到你大哥了?”
朱绪闻言心知苏劲松不信苏怀晏说的话,便如实说:“舅妈的墓园。”
苏劲松点点头,叹息了声说:“他是个有心的孩子。”
朱绪心里矛盾,苏怀晏是个很复杂的人,她已经不敢下结论。
下午,朱绪到公司,在公司大堂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苏锐文。
苏锐文走出电梯,原本就皱着眉,看到朱绪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更差。朱绪同他点了点头想打个招呼,他理也没理就走了。
朱绪没做多想走进电梯。
自打朱绪给自己转正后,她的工作一下清闲了,没人再敢给她派工作。她就每天在公司里溜达,把自己能去的部门都逛一遍,一天天跟逛商场一样。眼见要春节假期,她也不急于做什么,下午到茶水间喝茶看报。
朱绪正在努力看一篇财经文章,有人进来茶水间,她没在意,直到那人没倒水没倒茶站那一动不动。她不由抬起头,看到了来人是苏锐文的秘书陈章斌。
“有事吗?”朱绪问。
陈章斌微微颔首说:“朱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朱绪闻言站起身合上手里的报纸放回书架上。
陈章斌请朱绪到他的办公室坐,给她倒了杯茶,客气和她说谢谢她抽时间给他。
朱绪对陈章斌有些认识,这几年他在苏锐文身边跟进跟出很是人精,而在苏锐文之前,他也是苏怀晏总裁办的助理之一。说起来,朱绪很早就听过他的名字。
“陈秘书,你不用那么客气,你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朱绪接过茶放在了桌上。
陈章斌见状也不再兜圈子,开口说:“最近苏总心情很差,早上因为绿洲那块地的项目被董事长骂了,加上今天是他母亲忌日,他连午饭都没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