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对那个男人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究会淡去。
可没有想到,命运偏又让他们遇见了。
而那个曾经的猎户少年, 如今竟成了土匪。
如风见到陆双之后便大为心虚,本来装病的身子竟然真的一天不如一天,彻底病了下来, 这几日她一直躲在丫鬟之中避而不出,试图转移视线, 当一个隐形人。
可是她越是担心,越是来什么。几天之后, 顾环毓终于召见了她。
大小姐召唤,如风不敢不应,再也不敢再拖着病身子躲起来,磨磨蹭蹭地去到了陆双那里。
顾环毓坐在桌前没动,瞧她进来了,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语不发。
如风心里一凉,知道此时此刻再也躲不过去了,立马跪了下去,“小姐,奴婢知错了,您听我解释!”
“我当初让你帮忙打听这里的下落,你就是这么打听的。”顾环毓淡淡道,声音带了些威压,“如风,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柳氏死了前后,刘氏没进门之前,顾环毓一人执掌顾家后院,地位非同小可,府中上下无人敢小看,如风下意识一慌,立马哭了起来,辩解道,“小姐!奴婢也不想,奴婢实在是觉得小姐在这里受了委屈,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着这里不放?奴婢是一心为了小姐啊!这里有什么值得小姐挂念的?他们一群贱民,是死是活又与小姐有什么关系?”
“你住嘴!”顾环毓厉声道。
如风哭哭啼啼,再也不敢开口。
顾环毓平静下内心的翻涌,良久后,缓了语气,继续道,“如风,我视你为心腹,大事小事都交给你去办,你却这样欺瞒我,什么也不告诉我。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顾环毓一想到陆家生死不明的时候,她还在京城一无所觉地过着她的平静日子,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至少是好是坏,她都应该了解。这样也算是与陆家同进退了。
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瞒着她。如今她亦成为了陆双心里最憎恶的人。
她想到这几天与陆双的相处,她好言软语,极尽卑微,用尽了诸多方式,放下了所有身段,都不能让他态度软和下去。
他是这样的恨她。
顾环毓突然感到一阵从心而外的无能为力,她疲惫的摆了摆手,苦笑道,“如风,你是唯一在梅县和我存活下来的人,是我身边仅剩的老人,我怜你、信赖你,不愿亏待你半分,然而你却一次次地骗我。”
“我是用不得你了,你以后就跟在母亲的身边吧,你我主仆情谊已尽。”
如风听到顾环毓这一番话,如遭雷击,立刻又哭了起来,“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小姐别不要奴婢!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可是她再怎么哭喊,也不能挽回顾环毓那一颗失望的心了。第一次,她为了保命,将顾环毓出卖给了慕容彦,而这一次,她又是为了自己,伤了小姐的心。
顾环毓挥了挥手,心如铁石,让她退下。
“母亲明日会动身离开此地,你就随她一道走吧。”她不再看她。
如风跪在地上不肯走,闻言停止了哭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双哭红了的眼看着顾环毓,“……那小姐你呢?”
顾环毓面色平静,淡淡道,“我……留在这里。”
如风大惊,“留在这里?这怎么行!小姐不可啊!”
她立马想到那个猎户,焦急道,“是不是那个猎户?是不是他逼迫小姐留下的,过了这么多年,他竟还没死心!小姐你绝不能跟他留在这里啊!小姐!”
“与他无关。”顾环毓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如风模糊的视线里,顾环毓低垂下眼,侧脸柔和,竟有一种悲哀又温和的力量,美的令人失神,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如风怔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痛惜道,“小姐难道还愿意跟了他?以前他是猎户倒罢了,毕竟还算是个正经人家,可现在他成了土匪,连户籍都捏在官府的手里,是他自轻自贱沦为了土匪,如今竟还想抓着小姐不放!小姐你怎么能跟了这种人!小姐,你醒醒啊!”
顾环毓心中泛起淡淡苦笑。
如风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
只是这是她欠下的债。欠的债,就该还的。
若不是她把自己押在这里,陆双如何能够松口放了她们一行人?说不定早已杀之而后快。
毕竟他是那样的恨她,恨她们一家。
所以趁着陆双还没改主意,她需要今早送走刘氏她们,越快越好。刘氏肚子里还有着父亲的骨肉,父亲如今在京城朝不保夕,说不定刘氏肚子里的以后就是顾家最好的血脉了。她虽不喜父亲,可是刘氏是无辜的,她一个乱世之中的弱女子,被劫到了这里本就心神不宁,如何还能安心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