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倾从未见过的有关他的样子。
她记忆里的贺于声,容貌丰神俊朗,体魄无坚不摧,个性永远带着肆意的张狂。
可是现在的他,虚弱地像是一个纸片人一样。
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南倾绷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像是决了堤河口,倾泻而下。
南倾泪如雨下的样子,让骆京泽也是手足无措。
好在这时,谢景湛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放心吧,会没事的。”
那温润清冷的声音,犹如一阵强心剂。
南倾僵硬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谢景湛仍是不多言,“你就当他只是睡一觉吧, 这些年……他太累了,等他睡醒了,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看着南倾哭红了眼,谢景湛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问道:“你愿意原谅他了吗?”
原谅?
南倾满心苍凉,自嘲的说:“看着他那个样子,我还恨得下去吗?”
爱与恨,一念之间。
第239章 渡他
很久很久之前,南倾便已经意识到了,哪怕在他身上尝了一颗裹了蜜的毒药,明知是万箭穿心,却仍甘之如饴。
他就像是一颗植入她体内的罂粟,盘着错综复杂的根,一寸一寸地深入。
她这才知道,她这一生啊,真是没有回头路了。
*
在手术室外守了八个小时的南倾被谢景湛安排了一处地方休息。
“他暂时也不会醒来,你熬了一宿也要注意身体。”谢景湛的目光往女人隆起的小腹看了一眼,又说道:“你若是把身子折腾坏了,他醒来之后会心疼死。”
南倾听话地点了点头。
可谢景湛走后,她躺在床上,想逼着自己入睡,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骤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南倾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洗手间,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一边吐,一边哭,也不知道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直到最后,把胃吐空了,整个人都虚脱了,她才像是捡回了一条命。
她支撑着自己,勉强回到房间。
辗转难眠中,等到了翌日天光大亮。
贺于声被隔离在了ICU里,不准人进去探望,于是南倾只能走到病房门口,隔着那一小块玻璃,往里看上一眼。
然而每满怀期待的往里看一次,结果却是让人心灰意冷的如出一辙。
病房里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的生机。
南倾继续耐心的等。
陪着南倾一起等的,还有骆京泽。
本来要抓狂的骆京泽在看到南倾的平静后,竟如同被感染了一样,也安静了下来。
“你……现在什么心情?”骆京泽试探着向身边的女人问了一句:“如果声哥这一次真的有个什么意外的话,你……”
骆京泽话还未落,便被南倾打断。
“如果他残了,我会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如果他死了,我也会带着孩子,以贺于声之妻,贺于声之子的名义好好的活下去。”
骆京泽听到这也已经明白。
这不管贺于声是生是死是残,南倾都要定他了。
终于,南倾虔诚的祈祷得到了上天的回应。
在转入ICU的第二十六个小时,谢景湛告诉南倾,贺于声中途睁眼醒了一次,不过他身子太虚,什么都没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南倾有些遗憾,没有在他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眼里。
可没过多久,又有喜讯传来,在四十八小时后,医生出具的检查报告显示他的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
尽管在接下来的几天,贺于声基本处于一个昏睡的状态。
不过万幸的是,在七天后,他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偌大的病房里,耳边是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鼻尖充斥着刺鼻的医药水味。
贺于声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病房里的空空荡荡,神色空洞,黯然。
谢景湛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那绷紧的轮廓终于舒缓了些。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见病床上的人,哑着声音,艰难地开口。
“艹……”他直接爆了一句 粗,“我……刚做了一个梦。”
谢景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梦?”
“梦见倾儿带着孩子,改嫁了。”
谢景湛:“……”
难怪他刚才心电图一路往上猛飙!
贺于声真实越想越觉得难过。
梦里, 那个小没良心的,带着孩子改嫁就算了,还让那些小白脸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开他的车,最可气的是,还睡了他的床。
贺于声一下就被气醒了。
当时他脑子里就那么一个念头——-他绝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