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不解:“可刘启明已经不是刘家的孩子,又被夺了功名,再说了一个秀才最多免八十亩,他们家可是有几百亩地呢。”
董芸这才道:“士绅免税,读书人和当官的都不用纳粮,想来刘家人是把自家的田地寄在那个当官亲戚的名下了吧。”
熊氏道:“芙宝娘猜对了,刘家四兄弟还有个大姐,嫁在城里,他大姐的公公之前就是在州里当大官,如今致仕在家,不但可以继续享受朝廷俸禄,还依然能减免税赋,刘家的田地就是寄在那位大人的名下。”
杏花听了,愤愤不平,“凭啥他们家田地最多最富却最不用交税,倒是我们这些穷人家,越穷越要交税,再这么下去,等老百姓都饿死了,当官的和读书人又都不交粮,上面就一分钱都收不到,还不相当于自掘坟墓!”
董芸闻言,若有所思。
熊氏道:“傻孩子,这天下哪有什么平事,天下都是皇帝家的,这些当官的读书的都是帮皇帝管着咱们小老百姓的,哪轮得到他们交税。这话在家里头说得了,别往外传,被人听到了抓你去坐牢!”
说着又冲着大根道:“今年咱们刚分出来,口赋和算赋还不用交,等明年开年就得张罗了。家里六口人,你不当兵了,算赋也得交,加起来得四百多文钱。”
大根听到这,叹了口气,道:“不然我把咱们这八亩地挂到刘家那边去,以后就不用纳粮了?”
熊氏母子几人皆摇头,明显就不愿跟那边搭上关系。
梨花突然问道:“董姐姐,你们家往年是怎么交田赋的?”
董芸想了想,“我才来两年,平日都是娘张罗,我也没怎么注意,好像也是找刘家帮缴,听说刘家收的酬劳太高,每次她交完了总要在家念叨个没完。”
熊氏道:“可不贵嘛,帮缴一石米就得就要收两斗的中费,都快赶上民户缴的正税了,可也没办法,你婆婆一个老人家,身子骨不好,不识字,也知道去哪儿去缴粮,小叔子一心只认书本,你又不方便出去,几百斤的税粮可不就得找人帮缴,也就只能认了。”
梨花听到这儿,心里有些难受,村里跟曾家这种情况一样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倒是刘家,仗着自己的关系,在中间赚了个盆满钵满。忙冲着董芸道:“董姐姐,你回去和曾奶说,今年你家的税粮不用给刘家去缴了,回头我连我家的一起缴,不要什么中费。”
董芸当然乐意,道:“好,那到时候就有劳你了。”
大根道:“闺女,回头你先去问地方,到时候我找老五和大山他们几家一起送过去,不过你爹我不认字,就跟你后边给你当苦力,你尽管使唤就是。”
梨花这几日到处奔波,哪有时间学习,又能认得几个字?不过她可以找慕容锦帮忙。
这么一聊着,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杏花和二牛两人最小,重活不需要他们做,收拾残局这些轻小的活儿就逃不开,两小只也已经习以为常了,见众人起身后就乖乖去收碗。
随着进入深秋,天气也越发地凉了起来,几人吃饱饭在门口又闲聊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董芸趁着还能看得清路,就要带着芙宝要回去。
梨花叫住她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你过去,书本丢了好几天了,再不学习怕是连前面刚认得的那几个字也给忘了。”
事实上董芸并没有非要自个儿亲自教她的必要,毕竟她家里有那人在,哪里轮得到自己,只是那日以为她出尔反尔找别人学习去了,气在头上这才把这事揽了过来。
这几日她也想了,自己气上头是一回事,但教书育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有才学的人来做,自己虽然也不差,可毕竟也没这个研究和耐心,而且都到了这一步,计较那些还有什么用。
如是想着,便答应让梨花跟自己过去,打算晚些把这事跟她说了,让她和弟弟妹妹一起跟夏寻雁一起学,进度也好把控,她在自己家里也方便。
就在两人才出门的时候,却见暮色中跑来一个身影,气喘吁吁的。
董芸依稀辨认得出来人是秦大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识趣地抱着芙宝往前走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梨花看着母女二人自顾往前走了,心里有些着急,冲着秦大宝道:“怎么了,大晚上的?”
秦大宝好不容易压下胸口急促的呼吸,问道:“你——你娘说的那个,是你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