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膝盖先落地,下意识地用手撑住自己上半身,可好巧不巧,手掌落下的地方淌了汤汁,于是便呲溜一滑,二度栽倒,这回全身都倒了。
傅椎祁急促地喘着粗气,马上就要撑着地面爬起来,可两条手软绵绵的,眼前视物都带重影,胸口更是憋闷得想吐。
他恨恨地咬住牙,竭尽全力地试了很久,终于勉力爬坐了起来,低眼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以及自己身上的狼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笑?这么好笑。
笑着笑着,眼睛就酸了。
傅椎祁使劲吸了下鼻子,摸来刚跟自己一起掉地上的手机,给自己叫了个救护车。
他其实非常独立,自理能力很强,一点不比喻兼而差。
喻兼而十三岁的时候才失去慈爱的母亲,应该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学习独立,可他不一样,他在出生前就失去了那一切。
*
喻兼而和詹骥正在屋里持续搞学习,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的救护车声,很近,而且好像就停这了。
两人皆是一怔,几乎同时第一反应就是隔壁那个一推就倒一倒就晕的碰瓷哥。
喻兼而下意识转头去看窗口的方向,可旋即反应过来,飞快地看了眼詹骥,低头继续看书,只是又看不进去了。
詹骥会意,知道他担心却又碍于自己在,便搁下笔,起身伸了个懒腰,啧了一声:“怎么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你不上厕所吧?”
“……不上。”喻兼而哪能看不出他是演的,越发尴尬,但只能硬着头皮陪他演,不然更尴尬。
“那我去了。”詹骥说着就去了洗手间。
“……”
喻兼而瞅着洗手间的方向停了七八秒,默然起身去窗边,探出头往下看,竟果真看到有人拿着担架进来了这栋楼。
会不会是巧合呢……毕竟这栋楼不止住了他们两户。
喻兼而这么想着,转身去到玄关,从猫眼往外看。不多久,就看到那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直奔隔壁而去。
“……!”
喻兼而大惊,按在门板上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别说脸快贴上门板,就连整个人都快从猫眼里钻出去了。
他的脑海里此刻都是傅椎祁那白里透黑的糟糕脸色,还有比起上回见面瘦得都快脱相的模样……眼睛里的红血丝也很多。傅椎祁一向臭美,搞成这个样子可真是……
喻兼而正惊疑不定,看到那屋里走出来了人,傅椎祁也在其中,没躺担架上,被人搀扶着。
他们似乎在劝他躺担架上去,但傅椎祁可能是觉得那样不体面,摆手拒绝。看起来,傅椎祁甚至都不太想被人搀扶,哪怕他的脚步已经那么轻浮,走一步晃两下,脸色难看得要命。
这个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进电梯前,傅椎祁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喻兼而的方向,喻兼而本能地从猫眼前移开脸,并且屏住呼吸。
没多久,门铃被按响了。
喻兼而先是装死不应,可门铃被按了好几下,他隔着门板都听到外面医护人员在劝傅椎祁先去医院了,可傅椎祁倔起来压根不听。
总不好让这家伙又一次倒在自己家门口吧,真晦气。喻兼而这么告诉自己,不得已吱声,道:“别按了!”
“你开下门。”傅椎祁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烦人?”喻兼而不耐烦地说。
“不是纠缠你,”傅椎祁说,“你开下门。”
喻兼而皱起眉头,摆出黑脸,挂起防盗链,然后才把门打开一条小缝,不悦地瞪着站在门口的家伙。
傅椎祁将支票从缝里伸进来。
喻兼而垂眸瞥了眼,问:“干什么?”
“拿着啊。”傅椎祁说。
“不要。”喻兼而说,“你没别的事就别打扰我。”
“又不是给你的。”傅椎祁酸溜溜道,“他跟你说了吧,盒饭的事。呵呵。”略停了下,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那盒饭谁做的?你做的?”
喻兼而才不想他又嘚瑟起来,就装傻:“什么盒饭?”
傅椎祁眼里几丝光芒暗淡下去,撇了撇嘴,说:“算了……没什么。反正支票你给那个姓马的。”
“他的名字里根本没有马字。”喻兼而说。
“中文不好你就别挑我的刺了,自己再去看看有没有马字。”傅椎祁倒还不耐烦起来了,“拿着啊,我都叫救护车了,急着去医院急救呢。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啊?”
喻兼而砰的把门关上了,这回任由那边那个神经再怎么按门铃要求他开门都不回应。
傅椎祁按着按着又头晕起来,扶着门板缓了一阵,见喻兼而铁了心不理,这才悻悻然地跟着一边都快要发飙了的人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