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严苛,谨慎,都是文人典范中的城府之人,明明血脉至亲,却毫无温情。
而且他记得公子回答韩将军问题的答案其实是假的。
奚公当时真正的吩咐是——“不扰边疆战事,恪守本分,千万归来。”
明明也是很正常的吩咐,公子却不说,改了个答案。
他不懂,但不想也不问,一如现在,低着头,如同仆役,跟着公子踱步而去。
他也不知道奚玄还要进一步验证。
如果今日过去,韩柏都没来找她,她大概早就知道辛夷后面是谁了。
次日凌晨,奚玄醒来,擦脸的时候听到了厢院外传来韩冬冬跟几个兄弟姐妹乃至韩家那些三代儿女玩闹的声音。
冬冬,冬冬,小舅舅,小舅舅....
天伦之乐,血亲之亲,真挚而没有隔阂,没有算计,没有排斥,哪怕多年不见,也只剩下了疼惜跟宠爱,还有韩柏妻子,同样也是女将的戚夫人爽朗的笑声。
她很欢喜,作为一个母亲。
奚玄有些走神,静静站了一会,等韩家人走远了,她才低头继续擦脸,再抬头,已然确定一件事。
她的书童身后是桁帝。
辛夷的确有身份,而且是陛下所派,不然不足以让韩柏信任——信任到压下对奚氏的信任。
桁帝忌惮或者怀疑奚氏,而且不是一般的程度,不然不会派人.....但特地留在她身边,一定也跟她有关。
“跟奚玄这个身份有关吗?”
她并非此时开始思索,而是从昨晚就以这个前提思索推敲,最终联想到了凉王一脉,以及当年离城暗杀一事。
“青梅竹马?陛下也有。”
奚玄也只是这一推敲,想起陈年旧事,眉头紧锁,脑袋隐隐作痛,正要摸药,听到仆人来报三皇子要见她。
大抵是因为蔡寻去通报要带三皇子回程。
那覃大人在三皇子眼里也不甚重要,没什么话被后者听进去,但蔡寻在三皇子眼里就是等同奚玄跟奚氏。
所以三皇子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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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殿下暂时不回去。”
生怕被奚玄在半路给杀掉似的。
突狡满眼都是对奚玄的不信任。
韩柏恨不得早点把这麻烦送走,在一旁劝了劝。
突狡一看奚玄一来就清冷坐着的菩萨脸就生气,心生厌烦跟嫉恨。
“本殿下若是在路上遇袭,你们谁能负责?而且奚玄你带的人能有多少?还有一些文官,连着你自己都是软趴趴的,真遇到事,跑得还没本殿下快,你们能保护本殿下?”
常年头戴“软趴趴”这个头衔,甚至有不少人暗暗可怜周姑娘,忧虑后者将来生不了孩子,这等编排,奚玄都淡然了,手指敲了下桌子,免得韩柏跟蔡寻等人为自己说话,她对三皇子提了齐将军几次出现在城墙上的事。
“不管袭击殿下的人是谁,是朝中谋逆者还是外敌羟族,假设现在三皇子您在拢城的消息已经外露,以三皇子您的重要程度,羟族那边必想掐断陛下子嗣传承的路,引起朝廷动荡,基于此,殿下现在因为下官所带的人马不够而不走,那下官也只能自行带人去湘城搬兵过来,确保殿下有足够的防卫再启程回城。”
“事不宜迟,下官现在就走。”
奚玄站了起来,突狡脸色变了,立即喊住了他,“等等!”
“你是想带着兵自己逃了?把本殿下留在这?”
奚玄看出了他的摇摆跟自利的性子,道:“殿下此前受了惊吓,吃了哭,内心有所顾虑,我等都能明白,现在自然得为打消您的顾虑而努力,殿下也不用着急,这一来一去也就十天半个月....”
她还没说完,被处处压制,且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突狡不耐烦了,打断了她,暴怒道:“你懂?你懂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本殿下会被外派到外面受苦?结果还被袭击了,差点被杀死,一路逃亡,从....到....一点吃的都没有,到处都是草原,饥寒交迫,饿了好几天才感到拢城,本殿下可是天家血脉,却受此苦,你懂什么!”
啊,这还真是未曾料到。
旁人只知道三皇子遇袭,却不知道后者逃得这么狼狈。
韩柏也不知道,估计是突狡觉得丢人,不敢说,毕竟说了也弥补不了什么。
他这人好大喜功,好面子,根本不愿意把这样的狼狈广为人知。
其他人刚想说什么,却见奚玄猛然抬眼,面露凝重,问:“你刚刚说你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