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屹安就是这时出现的。
他身背箱笼,走到摊主跟前,俯下身去作了一揖,“店家,可否给在下一碗热水?”
那摊主瞅他一眼,见是个书生,便真的舀了一碗热水来。
程屹安又惊又喜,他接过热水,诚挚道谢:“多谢店家,这碗水算我借店家的,往日必会加倍归还。”
听说一碗水还有借有还,旁边响起嘲笑,“哈哈哈,这穷酸书生,一碗水而已,店家,本公子替他结了这碗水钱,不必叫他还了!”
紧接着是几声恭维:“张公子真乃人中豪杰!张公子大义,竟愿意为一个穷酸书生付钱!”
店家笑着摆手,“一碗水而已,不必讲什么借还,公子也无需付账。”
谁知那位张公子却突然变脸,他将碗一摔,趾高气扬走到店家跟前,拿硕大的鼻孔看人,“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本公子?”
店家吓得后退几步,嗫喏着出声:“公子这是做什么?”
见旁人因自己遭了无妄之灾,程屹安挡在摊前,客客气气道:“这位公子,这是我同店家的事,还请公子不要插手。”
“哎呀!哎呀!”张公子佯装惊讶,他转身看向自己的两个狗腿子,“你们瞧啊!本公子好心请这书生喝水,他竟嫌本公子多管闲事!”
“真是狼心狗肺!张公子,我们帮你出出气!”说罢,狗腿子们冲上去,将程屹安推倒在地。
本就不结实的箱笼被几脚踩烂,书和行李散落一地,有人捡起名帖瞧了眼,哈哈一笑,“竟是进京赶考的,你考得过我们张公子吗?”
“还给我!”程屹安想去拿自己的名帖,却被直接踹了个仰倒。
看到这里,陆寂率先坐不住,正要起身,却被萧远桥一把拉回座位。
“看我的。”萧远桥给陆寂使了个眼色,将吃到一半的大骨头往张公子头上丢去。
骨头才脱手,角落便站起来一个人,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几个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书生!”
话音刚落,骨头一击即中,张公子捂着后脑勺转过身来,阴恻恻道:“你竟敢用骨头丢本公子!”
那人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一个骨头,他讪讪一笑,声音小了许多,“如果我说不是我丢的,你信不信?”
“不是你是谁!”张公子带人转移目标,三个人将角落围起来。
那人也十分识时务,直接抱头蹲下,“莫要打脸。”
张公子一挥手,“给本公子打!就听他的,莫要打脸!”
正待动手,又一块骨头飞过来,将张公子砸了个趔趄。
“谁!”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萧远桥双手掐腰,仰天大笑:“桀桀桀……”
陆寂不解:“你杰什么?”
萧远桥笑够了,才小声回答:“你不懂,书里反派都是这么笑的。”
张公子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你不想活了!竟敢用骨头丢本公子?”
萧远桥毫无诚意道歉:“抱歉啊,你一张嘴那个味儿,我还以为你是泔水桶呢。”
陆寂一时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萧远桥拨开人群,走到角落,高大的身子挡在前头。
张公子将萧远桥上下打量一遍,见他气质不俗,竟生了攀比之意,“嗤,敢说本公子是泔水桶,你又是哪个山旮旯冒出来的?”
萧远桥将手往袖子里一揣,漫不经心道:“我劝你现在赶紧跑,不然我也说不好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毕竟我做事不留后路,不管是你的后路还是我的后路,若你不信,就去道上打听打听我的名号。”
对面几人还真叫他唬住了,“什、什么名号?”
萧远桥:“人称兰陵一只虎——丧彪是也!”
“丧彪?”这名字太过霸气,张公子转头,小声问道:“你们可听过这个名号?”
两人皆是摇头。
不管听没听过,张公子已经生了退缩之意,他们只有三个人,可对方加上小孩儿却有三个半,如何都没有胜算。
“你给本公子等着!”他指着萧远桥放了个狠话,领着两个狗腿子转身就跑。
萧远桥露出个胜利的笑,他朝陆寂挑了挑眉,高声道:“二位没事吧?”
程屹安连忙行了一礼,“多谢这位丧彪兄弟出手相助。”
萧远桥摆摆手,“小事,小事。”
说罢,他将身后的人扶起来,“这位兄弟可有伤到何处?”
“那位兄弟”一抬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道血痕从鼻尖开始,一路划到下巴颏。
萧远桥一脸凝重,沉吟片刻,道:“不是说不打脸吗?”
“哈哈!”那人看上去十分高兴,语气透露着一股骄傲,“丧彪兄弟误会了,这是在下夫人打的!”
“哦……”萧远桥肃然起敬,“原是如此,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