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金石威胁般压下他的上半身,险些拉断他的胳膊。
“我再问一遍,蒋教授去了哪里?”
他们的喧闹与对话半分波及不到杜庭政。
他好像抽身在这之外,并不关心答案,也不关注事情的走向。
窗外的景象在月光下凄迷而萧瑟。
“无法无天了,松开我!”鹤丛痛叫一声,呵斥道,“你们家手眼通天,想抓他的时候一个小时就能跑遍全城,把他带去任何地方,怎么也有找不到人的时候吗?”
金石是想下死手的。
他看着杜庭政,想起蒋屹,耐心问了最后一遍:“你究竟知不知道,蒋屹,到底去了哪里?”
“知道!”鹤丛说。
金石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鹤丛说:“去了英国,找爸妈去了。”
金石飞快地看了杜庭政一眼,低下头:“不可能,他不会去英国。”
门边轻轻一声响,管家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平板,上面带着U盘。
管家一路到了茶水间外,对着杜庭政说:“查到了。蒋教授在出发去齐齐哈尔的前几天约见鹤医生,并且交给他一样东西,似乎是信。这是两人在网球厅里的监控录像。”
杜庭政没动,眼神都没有偏一下。
管家把平板放在里面的茶桌上,退了出来。
鹤丛却毫不意外,而且像是松了一口气。
“是去了英国,”他说,“他是这样告诉我的,至于究竟去了没有,那就不确定了。”
金石脚下一动,刚要动手,被管家拦住了。
“鹤医生,实在不好意思将您请过来,只是万分紧急……请问蒋教授是交给您了一封信吗?”
他语调有一种温柔的淡定,而且态度相比暴力的金石好太多。
鹤丛看了他一眼,又去看茶水间里的杜庭政,朝着他的方向道:“……没有。”
管家充耳不闻他的否认,似乎已经确认了他手里就是有一封信。
“可以把信交给我们吗?”他温声解释道,“这对我们很重要,相应的,我们可以付出一些钱,或者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
鹤丛停了会儿,忍不住笑了一下。
果然如蒋屹所讲,杜家的人根本不可理喻。
“钱能买来一切吗?”他问。
管家反问:“不能吗?”
“那为什么蒋屹会走呢?”
管家顿住了,没说话。
鹤丛继续说:“他跟着杜总,有花不清的钱,为什么他还要非走不可?”
“你们不反省自己,总是来挑别人的毛病。”他语气里的不屑一顾应当会促使他嗤笑一声,但是并没有,相反他十分冷静,“我早就听蒋屹说过,你们杜家有钱有势。我之前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现在理解了。”
他用这种认真且冷静的语气说:“他是交给我一个空白日记本,但是没有信,如果你们执意认为有,那可以去找。”
金石听完觉得不对劲,整个事件都透露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还没想起来是什么,视线里管家的脸色已经变了。
——当初,那场火灾之后。
杜宜安为什么能平安活到现在,因为传闻杜夫人在他身上留下遗书。
如今,蒋屹把这件事的流程全然复刻,就连细枝末节都如此相像。
他预料到他离开后杜庭政肯定会找鹤丛的麻烦,他想要保住鹤丛,不惜重新揭开那段尘封往事的伤疤。
金石刹那间浑身发凉,毛骨悚然般转头望向杜庭政。
茶水间里一片寂静,坐在窗前的黑影动也不动,似乎成了一座黑暗中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窗边的轮椅一声响动,竟然是杜庭政站起身来。
他包扎了伤势不重的脚腕,医嘱三天内不能下地,他却像全然不觉得疼一般,一步步向外,撩开了茶水间的纱帘。
鹤丛被他气场压地后退,戒备地盯着他。
就连金石都因为惊骇屏住了呼吸。
杜庭政站住身形,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脚腕上的伤口崩裂,渗透出鲜红的血液,飞速把纱布染透。
暴怒使得他的眼神异常骇人,偏偏还维持着仿佛停留在钢丝绳上令人提心吊胆般的镇定。
管家本想提醒他注意伤口,此刻却只能退后让开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肯定会爆发滔天的怒火,至少鹤丛免不了吃苦头之时。
金石耳朵上的麦一声响,他皱眉听了几秒钟,立刻转向杜庭政,压抑的声音像是在绝境中寻求到了一线生机:“大爷,您的手机十分钟内定位到了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