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瘸子,谁看得上。”江星芙又给她斟上一杯,“还是抓紧给你寻个好人家,免得你每日不是发呆就是走神儿,白让陈姨担心。”
“我、我只是这两日太累…”云朵愧疚的看向娘亲,脸上光彩更暗几分,不由得将杯中浊酒一口饮了,再次起身,“我有些困,先去歇了。”
陈芳兰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进了屋子才看向江星芙,“还是得慢慢来。”
江星芙勉强笑笑,“这都一年多了…”
…
云朵回了屋子,却迟迟没睡下。
暑气还未消,她又喝了两杯酒,身上燥得厉害,打算去打些水来擦一擦。
不知是不是前一阵地震的缘故,院子里那口井竟是枯了,这两天的水都是从隔壁驿站里借的。
拿着盆从后门进了驿站后院,这会儿驿站也闲下来,做杂活的小二看见她,纷纷吹起口哨。
云朵心底泛起不适,强忍着找到管事的朱大姐给自己壮胆。
朱大姐心直口快,将那些毛头小子都骂走了,又热心的给她打了水,边絮叨起来。
“我说云丫头你也忒讲究,每日都得擦洗一回,也不怕着凉了。”
云朵对这个热心肠的大姐很亲近,笑着道:“近来天热,不会着凉。”
“也就这两日,过两天就要下雨,这一场秋雨一场凉,到那时你还这么爱干净?”
“过两天就要下雨?”
“可不是,你才来一年有所不知,咱们这儿啊,每年重阳节保管下一场大雨,这雨下下来哦,就跟入冬似的,水都冻手了。”
云朵抬头望了望晴朗无云的天空,喃喃道:“那那些没修好的路该怎么办?”
她声音小,朱大姐还是听见了,也跟着担忧起来,“也是,听说这南下的路现在还堵着呢…那条路我走过几回,两侧都是高山,谁知道这大雨一冲,那些本就震得松动的石头会不会掉下来…”
云朵心底也像被大石砸中,闷闷地垂着头立在一边。
朱大姐仍在兀自絮说,半响发觉没声,这才关心地问起她,“云丫头这是咋了?”
云朵忙回过神来,笑笑说:“无事。有劳朱大姐帮我打水,剩下的我自己来好了。”
“无事无事。我帮你拎过去!”
朱大姐热心地提起桶就出了院门。
云朵不擅与人交道,只得难为情地跟在后面。
正要出院门时又忽然停了下来。
莫名地,云朵回过头,朝着楼上的窗户望上去。
窗户都紧闭着,什么也没有。
兴许是吃了酒昏头了罢。
她这么想着,用手掌拍了拍脑袋跟着出去了。
.
朱大姐说的大雨是在第五天的清晨下下来的。
因着这场秋雨,天气彻底变凉,就连来吃茶的客人也少了许多。
虽说不喜忙碌,却也不好过分清闲,云朵便和江星芙商量起改动菜单的事。
江星芙用手指扣了扣桌子,敲醒走神的人:“你又在发什么愣?”
云朵被吓一跳,愣怔回神道:“没什么…”
江星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说:“你呀你…”
“我?”云朵懵懂地看着她,“我怎么?”
江星芙幽幽道:“你在想什么?”
云朵舔了舔嘴角,说:“我、我在想雨下得这样大,定的那些材料还能不能准时送来。”
“那不如你亲自去看看。”江星芙夺过她手中晕开墨汁的毛笔,“听说南边的官道已通得差不多了,说不定那些材料就从那边运来了呢。”
云朵被她呛得脸通红。
江星芙冷哼一声,“你不知道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吗?”
云朵脸上是被拆穿的窘迫,却仍嘴硬道:“我又没别的心思。”
“嗯。”江星芙点头,“你就一个心思,这我和陈姨都知道。”
“你!”
云朵哑口无言,连耳朵也红起来,腾地起身,“不和你说了。”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雨幕,任思绪一点点被雨丝打散。
从昨天起,店里的客人就少了大半,想来是堵塞的官道已经疏通,那人应该也不在那里了罢?
再说,他如今身份已大不同,想必朝臣们也不敢轻易让他冒险。
可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担忧。
那人向来是个不受束缚的,若真执意亲临,只怕难有人能将其劝动。
不,也许新的王后可以…
一想到这里,云朵不自觉地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