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登地缩回脑袋,只露出头顶的发髻。
沈誉没来由地笑了下,摸起桌上棋子独自对弈。
莲香手脚麻利,不多时就拿了吃的过来。
云朵吃饭静悄悄的,外面的人也没出声,只有微风吹得竹影沙沙作响。
莲香端着茶具放在旁边给他沏茶,忽然想起来什么,有些欢喜道:“方才出门吹了阵风,奴婢见着水塘里已有花苞,看来今年的荷花开得早,二爷去年赏花的船要不要找人提前修好?”
云朵听见声音,探头望向窗外,远处的荷塘里仍是绿油油的,没见着她说的花苞。
沈誉似没听见,目光仍锁在棋盘上。
他低着头,眉头收紧,云朵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和阁楼上的公子重叠在一起。
半晌,凝神的男人似乎动了,云朵急忙收回视线,认真看着手中的燕窝粥,端起来尝了一口,不知想到什么,原先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沈誉落下一子,说:“那船太破,连龙骨也松了。”
“这样...那奴婢去找人重新弄一只。”
“不必。”男人语气淡淡的,“到时候我再看别的。”
莲香点头,又笑起来,说:“今日二爷倒是有空,竟呆了这么久。”
“兄长回来了,晚些时候得找我呢。”沈誉头也没抬,专注地再下一子,“今夜不用备我的晚饭。”
“哦...”莲香小声嘟囔,“奴婢还以为二爷是因为...”
男人取了杯茶放在鼻尖,浅浅闻着茶香,忽然想到什么,蓦地抬头,将屋子里偷看的视线逮个正着。
云朵脸上红潮瞬间涨到了脖子根,只听得啪嗒一声,手中筷子倏地落到了桌上。
她想收回视线,可外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伸出了无形的手,牢牢将她目光攫住。
沈誉没饮茶,只看着她笑,说:“上回买了你的糖水,还没喝却被人撞翻了...”
他说得意有所指,云朵脸上火辣辣的,支支吾吾道:“二爷若想喝,云朵一会儿就去弄。”
男人放下杯子,说:“不急,你昨夜没睡好,先去歇会儿,来日方长,待有空了再做也不迟。”
云朵心中默念着来日方长这几个字,谁知道来日有多长,又想起男人昨夜对他说的那些话,顿觉心底有些堵。
莲香站在一旁听着,一头雾水道:“二爷和姨娘在说什么?什么糖水?不如奴婢去做。”
沈誉失笑道:“你先侍候姨娘去,她吃完了。”
“嗯?”莲香有些困惑地看向里间桌面,“姨娘不是没吃多少?”
“是么?”男人将棋子轻轻抛起,清风吹乱他的头发,遮挡了大半看过来的目光。
棋子落回手心,发出很轻的一声。
“那就再给她拿双筷子,我见她将筷子撂了,还以为吃好了。”
“……”
云朵脸上红潮迅速蔓延到脖子根儿,慌乱中只顾得上拿袖子掩住脸,再也不敢抬头。
·
云朵睡了一觉,起来已是下午了,想起沈誉说要喝糖水,忙去厨房看。
莲香早给她准备好了材料,皆是些品相好的,比她往日卖的珍贵了不知多少。
她小心翼翼地弄好,才想起沈誉说今夜不备他的晚饭,不由得问莲香:“二爷可有说何时回来?”
莲香回道:“姨娘睡下没多久,世子便传人来唤二爷,具体何时回来,二爷也没说。”
云朵又问:“那往昔二爷去世子那儿都几时回来的?”
“这也不好说,有时傍晚就回来,有时深夜还在谈话。”
“......”
云朵哑然看向盅里弄好的糖水,不知如何是好,只骂自己太笨。
莲香看她一脸失落,急忙道:“姨娘不如放着,等二爷回来我再端给他,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是我的新配方,得喝热的...”云朵垂着眼,“不如给你罢。”
说完便走了。
如今不像以前得需出门营生,一下子倒清闲起来。午后出了太阳,晒得大地有些闷热,云朵百无聊赖,沿着荷塘漫不经心地走着。
荷叶又大又圆,大片大片地铺在池塘里,垒得层层叠叠,竞相向着碧空而去。风一拂过,翻起浅绿的浪花,哗哗作响。
云朵想起早上莲香说的话,目光不禁在密集的荷叶中来回逡巡,不多时,果然竟在一向阳处看见只花骨朵。才一指大小,通体碧绿,顶部尖尖的,却露出一丝粉红。
她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不由看呆了。
小时候家里也有一片荷塘。夏日风景大好,娘亲时常会摘一些开得好的回来,晴朗的夜晚做些点心,配着花朵赏月,偶尔兴致高了还会作些诗句。每每这时她就开心不已...
可后来那不大的塘子也被人占了去,娘亲是个不擅与人争执的,也没去和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