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桦居闹腾地厉害,北笙在青霭苑听得一清二楚。
她坐在榻上,斜倚在凭几上,眼眸微闭,双足放在木盆的药水里泡着,满屋子都飘着奇异的药香味儿。
常岳垂头跪着,北笙问什么他答什么,不敢抬头乱看。
南音一睡,常岳就跑来给二姑娘报信,只是不巧,二姑娘正在浴足。
北笙问:“今日乐平王府怎么个情况?”
常岳低着头笑着说:“自然是闹得鸡飞狗跳,乐平王在屋里一通打砸,还叫人将那个赵坤绑起来打了一顿,最后剥了衣裳扔出去,差点冻死。大姑娘得知被骗,当场腿软走都走不动了,还是小人和红珠绿秀扶出来的。”
“但乐平王通知了京师府衙,画了那骗子的画像四处张贴,已经发了海捕公文,今日我们回来时,听说已经追出京城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追到。”
北笙听到此处心头紧了一下,浅声说:“明日你将那画像弄一张来,我看看。”
“是,二姑娘。”
北笙朝鹿竹使了个眼色,鹿竹拿出两只银锭给了常岳,“这是二姑娘赏你的。”
常岳接过银锭,砰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小人多谢二姑娘赏,小人多谢二姑娘赏。”
鹿竹说:“趁人没注意,赶紧回去吧。”
常岳低着头退着出了北笙的屋子。
鹿竹急忙将房门关上,一脸担忧的问:“那颜老板……”
北笙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她不担心颜陌没有逃远,他人精一个,冰天雪地四处堵塞的时候都能把那么多棉花和生丝运到京城来,如今轻装上阵,还害怕逃不出去吗?
更何况昨晚广信下给他们的药可令人神思涣散,八成连颜陌的脸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乐平王和徐南音折了钱,那个赵坤折的钱也不少。
她今日看了颜陌和赵坤签的契约,里头至少有万两银子应该是赵坤的。
既然萧翊将赵坤打了一顿,她不如帮一把萧翊,让萧翊的名声更坏一些。
北笙睁开了眼睛,淡淡说:“让景帆出去一趟,找到那个赵坤,救他一命。”
“是。”鹿竹听了吩咐,应声走了。
那个赵坤,北笙与他无冤无仇,只因牵涉到乐平王,才被她利用。
伤害无辜之人,不是她的本心。
第42章 无解便是等死
郎琢泡完了药浴,头发湿哒哒的贴在白皙的肌肤上,斡风伺候他擦干,随意一件中衣套在身上。
衣带散开,结识有劲的肌肉袒露着。
郎琢坐在火笼前一脸沉静,心无旁骛的翻烤着去岁藏在雪地里的冻梨。
斡风替他烘烤湿发,轻声说:“夜已经深了,青阳去请徐二姑娘给大人重新换药,也不知她还愿不愿意过来。”
郎琢没有做声,只瞥一眼被水浸湿后发疼的手腕。
老仆提着木桶进来,正要清理浴桶中的水,外头传来脚步声,一仆领着一个人走近,在外禀报:“大人,拓跋钊求见。”
斡风熬好了沐浴的药汤,和厨房的老仆一桶一桶的提来倒进浴桶里。
郎琢拢衣起身,坐到到了茶案前,冷冷地说:“请他进来。”
他就知道拓跋钊会亲自来找他,京师府衙的兵在四处查人,这个时候别说出城了,就是在京中藏匿都很难。
拓跋一族的人长相又与大靖人不一样,若是没有合法的手续公文,很容易被当成奸细处置。
拓跋钊是拓跋琅的族弟,十九岁的年纪,拓跋琅称他是盛乐的勇士。
长得肥硕高大,眼睛睁大了还没有眉毛宽,不知从哪儿讨来一身大靖百姓的衣着,绷在身上犹如塞满了番薯的麻袋,粗壮的腿险些迈不过门槛。
在门外被人搜了一遍身,进来后又被斡风上下摸了一遍,连他发髻上的木簪都被斡风给拔走了。
搜完了身,斡风才站到了门外,清理浴水的老仆也出去了,房中只剩下郎琢和拓跋钊两人。
拓跋钊这回是诚心来求郎琢帮忙,没有带匕首,也没有带毒药。
他倒也不怕郎琢,盛乐的新王拓跋琅在老王拓跋琥在世时就和郎琢称兄道弟,极为亲密,极为信任。
再说郎琢中了他的毒,亟需解药,他赌郎琢不会伤害他,除非郎琢不想活。
他按照大靖的习俗向郎琢行礼,郎琢指了指对面的软垫,淡淡说:“坐。”
屋内浓烈的药味儿让拓跋钊打了个喷嚏,郎琢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头发也披散着,湿哒哒贴着后背。
拓跋钊扭头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浴桶,药味儿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不免窃笑了一下。
看来郎琢没有坐着等死,还是找了郎中来诊治了。
不过这些小把戏只治标不治本,救不了郎琢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