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继续委屈地轻声抽噎,南音在一旁瑟瑟发抖,贾娘子“离间骨肉至亲”这个罪名实在太大,就算此刻南音哭着求情也无济于事,反而惹得母亲生厌。
她真是小瞧了小地方长大的北笙,当真是养成了野脾气,力气比她大也就算了,竟然三两句话就给贾娘子安了这么重的罪名,叫她主仆吃了如此大亏。
贠夫人双手交于腹前,来回走动着,冷厉的目光扫视着黑压压的人群,说:“贾娘子是咱们国公府的老人了,自诩对大姑娘忠心,却挑拨两位姑娘的关系,甚至高声辱骂二姑娘,言辞不堪入耳!公然诬陷二姑娘,坏二姑娘的名声。今日就拿她给大家做个榜样,今后看谁敢再对主子姑娘不敬,贾娘子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打,打到断气为止!”
南音慌了,“母亲是要打死傅母?”
贠夫人沉声道:“留她在你身边,只会教坏了你!你若再多言连你一起罚!”
板子一下接一下的打在贾娘子的背上,惨叫声让周遭的人都心惊胆战,这可是照顾大姑娘长大的傅母啊,一朝犯错竟然要被打死。
又一看二姑娘脸上的伤,大家又觉得贾娘子活该。
府上总有那么一两个自持功高,不将主子放在眼中的,此刻也在人堆里瑟瑟发抖,往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贾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咽气,一张草席一卷就从角门抬了出去。好在贾娘子没什么娘家人,贠夫人也不用在额外打发了。
第4章 怕了,早就怕了
南音的双腿如同被灌了铅般,沉重无力。她试图支撑住身体,但双腿不听使唤,停不住的颤抖,仿佛有一道令人恐惧的蔓藤从脚底一直攀爬到她的心底。
好在婢女听月扶着她,才没有跌倒。
她小瞧了北笙,高估了自己。
贠夫人又义正严词说了什么,南音没有听到,待回过神来时,已经跪在了祠堂里,没片刻,北笙也进来了。
北笙脸上一道道的血痕看似伤得厉害,实则都是皮毛伤。而南音这时才觉察自己浑身都疼,哪哪都疼。
南音愤恨的侧脸看北笙,“你不是什么错都没有吗?母亲还让你跪祠堂?”
北笙一字一句地说:“我同母亲实话说了,是你我互殴,你不要信那疯婆子的话,说父母亲偏心我。”
“我才回来两三天,你何曾看出父亲母亲偏心我了?是,他们帮我置办了些东西,新的家具贵的衣服首饰,可那些原本就是我没有的,原本姐姐已经有了的,他们难不成会天天送我这些东西?”
“父亲母亲虽和我说话口气和蔼了些,毕竟我才来嘛,总是会哄着些。若时间久了,他们难道还有耐心同我说话轻声细语?耐心也总有磨没的时候。”
……
北笙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也不知南音此刻是气消了还是没消,反正没回应,北笙说着说着也就不说了。
前世自己被南音坑害而死,一朝重生回来,怎么也要占得先机。
今日只是一道开胃菜,往后走着瞧。
南音渐渐缩在团蒲上睡着了,北笙却跪得笔直,眼神定定望着供台上一层一层数不清的牌位。
那都是徐家的祖先,上面有当过皇后的太姑奶奶,有战功赫赫的高祖、太祖……
世袭的爵位,各种各样的官职,北笙瞧得眼花缭乱。
她们在祠堂里跪了一日一夜。
南音浑身都疼,一扭动就从团蒲上掉了下去,睁开眼睛就看见跪得腰板比木板还要直的北笙。
“你不累的吗?”南音懒懒地问了一句。
北笙目不转睛看向供台,轻声说:“我十八年才找到亲生父母,自家祖先得认识认识。”
“哼!”南音冷笑,站起身抬抬胳膊,踢踢腿,松快松快筋骨,“你祈求他们保佑你?没用的,昨晚的事,我们姐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在父亲母亲面前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们听进去了,我却没有,今后走着瞧吧!”
北笙终于转过脸来看向南音,眼神绝和南音的不一样,那是一双漂亮透亮的眼睛。
孪生姐妹面容如一个模子复刻,然北笙的那双眼神,南音学不来。
无法形容的空洞,又有一股经历过世事的苍凉感,那里面的复杂味儿让南音觉得害怕。
北笙缓缓说:“姐姐不喜欢我,我也同样不喜欢姐姐,使诈、陷害,又费脑子又费力,姐姐不如想个办法让我离开京城,这样便不会碍着姐姐了。”
南音怔住了,有些看不懂北笙,“既然你想离开为何又要来呢?”
北笙又转过了脸去,虔诚的看向数不清的牌位,悠悠地说:“没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如今看过了便知道了,便想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