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该赞徐北笙本事大呢还是狗胆包天呢?
他道:“银子的事好说,臣与安国公想办法,也会将王爷的这笔钱还上,能否容臣先见一面徐北笙?”
萧翊倒也未再计较,反正人在他的手上,郎琢也在他的地盘,他不怕郎琢耍花招。
他微微朝门口的侍卫递了个眼色,那侍卫便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徐北笙的心是真的装了狠的,津淮简直就是她不能触碰的逆鳞。
萧翊只说了两句狠话,她便发了疯,若是津淮有伤,那她也不活了。
寒风萧萧,浑身湿透冷得哆嗦,心头的怒火也渐渐熄灭,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若萧翊真的杀了舅舅和津淮,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有军士走来将她从树上解了下来,双腿软的直不起来。
也无心过问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直到被带进屋子,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眼中才有了光芒。
也不知为什么,目光对上那个镇定自若的人,心头的海浪顿时平息安定下来。
然而,郎琢的眼眸里却浮起了三分戾气,只是这三分戾气很快被他掩藏起来,不见分毫。
昔日明艳的人今日狼狈不堪,湿透的衣裙紧裹在身上,脸上的血侵染了半身。
便是再能镇定,也不忍心她这副模样在眼前。
起身脱下自己的氅衣,走过去披在了北笙的肩头,掏出锦帕让她捂住伤口,轻声道:“放心,有我。”
萧翊的目光饶有兴趣的在郎琢和徐北笙之间扫视,道:“看来郎大人对徐二姑娘很是上心嘛!”
郎琢这才转过身,又在椅子上坐定。
再怎么努力,眼底的冷霜已经上浮,再也无法平静泰然。
他道:“徐北笙乃安国公寻找十八年才找回的女儿,殿下想要谋事,不能失了安国公这个助力,徐北笙的遭遇臣不会外传,求殿下将徐北笙交给臣带回医治。”
萧翊冷冷一笑,眸光盯着那根伤指,不留情面道:“徐北笙此人,本王恨不得碎尸万段!你若想活着回京,就休要替她求情!要不是她,本王不会离开京城,不会沦落到丧家之犬的地步!”
徐北笙眼眸中含着笑,看着萧翊。
即便是死,她也不后悔,还有些得意。
郎琢的面上没了表情,双眸直直盯着萧翊,伏在膝头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然而,他必须保持镇定。
只淡淡道:“激怒安国公,对王爷没有好处,王爷还是以大局为重。”
萧翊勃然大怒,一甩手,案上的茶盏被抚弄在地,噼里啪啦碎得满地狼藉。
他朝郎琢吼了起来:“好一个以大局为重!你是萧珣的人,冠冕堂皇劝本王以大局为重!要本王重视的是谁的大局?”
“别以为本王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圣上耳边也没少了你出谋划策,本王已经没了退路了!本王若反,全是你们逼的!”
“而你!只不过是长公主同盛乐先王生下的一个孽种,吃我大靖米粮长大,就敢站在大靖的朝堂之上指手画脚、搅弄风云!”
北笙大惊!
原来郎琢是长公主之子,那萧勖是谁?
郎琢陡然色变!“孽种”二字落进他的耳中,激起他胸怀之中的滔天恨意!
自幼不知父不知母,有朝一日知晓,却如掉进粪坑,恶臭钻进四肢百骸,恶心到令人作呕。
五岁那年,盛乐先王拓跋琥乔装亲自到盛乐,将刚刚从学堂散学的郎琢叫去无人之处,细细告知了他的身世。
那时才知自己身上有一半流着盛乐人的血。
拓跋琥还找到贠时彦,直接挑明来意,要带郎琢会盛乐。
看见拓跋琥那一脸横肉郎琢便会作呕,怎会愿意随他们这群野蛮之人回盛乐?
贠时彦让人将郎琢带走藏匿,据理力争才说服拓跋琥放手。
好在是在大靖的国土上,拓跋琥不敢私访来此并不敢大声张扬,不得已便又回了盛乐。
不久之后,贠时彦带着郎琢去了一趟京城,在安国公府上,第一次见了生母——博陵长公主萧嫣。
这份秘密安国公夫妇知晓,贠时彦知晓,长公主知晓。
大靖之内,再无他人知道。
然而,今天却被萧翊说破,不是拓跋琅传出的,还能有谁?
第160章 臣无父无母
郎琢泯然一笑,眼中却是漠然,“长公主生下臣未曾看一眼,便差宫女将臣抱走,臣无父也无母,却读大靖的诗书,享大靖的风土。”
“脱巾选为郎,荆璞雕琢而成器,便是臣姓名的由来。臣生来的使命便是侍奉大靖的君王,自入仕以来,臣兢兢业业,对圣上忠心耿耿,实在不懂叛逆之徒有何脸面指责他人是‘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