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清疑惑地看着,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季棠就读的幼儿园,跟他的学校不在一个街区。
季舒华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你老师看到你没带伞,就给你爸爸打了电话,正好我要来接囡囡,就一起过来了。”
沈宴清抿了抿唇,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雨伞。
季棠专注地看着她的小青蛙雨伞,她吧唧一下拍了下季舒华的脸说:“爸爸骗人,小青蛙没有脏,爸爸才脏。”她踢了踢脚,“爸爸,我要下来自己走!”
季舒华拗不过她,又将她放到了地上。她大方地朝沈宴清伸出手说:“宴清哥哥,你牵着我的手就不会摔倒了。”
沈宴清怔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过来,他们看到他被人欺负的一幕……
他低下头,感到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的眼里溢出。
他很难过,他们看到了他狼狈的一面,他又很高兴,他们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对他毫不在意。
季舒华用一个合理的理由,维护着他那颗小小的自尊心。
“快点,宴清哥哥,我手都举酸了。”她催促道。
沈宴清犹豫了一下,心中思绪万千,终究还是抵不住向往温暖的诱惑。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那只小手。
那一瞬间,他的内心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与祥和,像是与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达成了某种和解。
——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鸣叫着的警笛声将沈宴清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听到声音在附近暂停,他才松了口气。
警察来了。
那两个人在这附近没找到他们就离开了,此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跟心跳声。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对方的轮廓,只要微微一抬头,季棠就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他垂首注视着她,双眸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绿光。
沉默的气氛在雨夜里蔓延。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讨厌下雨。
一下雨,地会变得泥泞,人会被淋湿,走在路上可能会被驶过的车溅一身,黏黏糊糊的令人烦躁。
可只要跟季棠在一起,讨厌的事物就变得没有那么不能忍受。
“你不该来的。”他哑着嗓音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你不要命了吗?!”
他想都不敢去想,要是季棠受到一丝伤害,他会多么的崩溃,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他们所有人。
季棠感受到身上的这具躯体在颤抖着,向她传递着他的惶恐不安。
她蠕动着嘴唇,解释道:“宴清,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陆瑾跟裴煜。我们在路上看到了你的保时捷,还碰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说是程家的司机,但陆瑾从来没在程家见过他,我们就意识到情况不对。我之前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只是我先找到了你而已。”
沈宴清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无力的躺倒在地,他用手臂遮住眼睛。
过了一会,他艰难地开口:“小棠,你怕我吗?”
“怕?为什么这么问?”季棠觉得莫名其妙。
“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到了晚宴上的事是我做的,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吗?”
沈宴清挪开了手臂,他的瞳孔里映射着如银线一般的雨丝,像轻纱一样笼罩在田野之间。他的眼前仿佛被一片白蒙蒙的薄雾遮挡住了视野。
季棠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全身都湿了,像个落汤鸡,身上还沾上了不少泥土,整个人像是在坑里打过滚,脏的要命。
她嫌弃的啧了几声,手在身前动来动去,就是不敢下手去擦。
“小棠?”见季棠没有回应,沈宴清鼓足勇气叫了声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经历了刚才的逃跑,他不想再逃避下去,就算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就在季棠张开口,准备回答他时,天空突然闪过白光,响起了一阵轰鸣的雷声,吓得她抖了一抖,嘴里的话也变成了:“打雷了,春雷吗?”
沈宴清叹了口气,他用手撑着地,准备起身,躺着淋雨的滋味可不好受。
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微微一怔,抬眸望去,他的瞳孔里映射着她放大的五官。
季棠笑着说:“沈宴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多想。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现在问我怕不怕你?你是淋雨淋久了,脑子也被水淹了吗?”她抬了抬手指,示意他扶着她的手起来,“你啊,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