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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风雪,曹肆诫先是快步走着,想快点确认江故平安无事。
他不相信申屠凉的话,什么万古湮灭,不过是个大一些的火炮弹丸,怎么可能摧毁一个堪比无碑境的高手。
那么亮的光球飞过去,他远远看到,就会躲开了不是吗?
而且祝融魂击中目标不是都会轰的一声吗?他仔细回想,摔下断峰那会儿,虽然混乱不堪,但确实没有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爆响。
对了,还会有火光!
那可是冶炼窑,那么多燃烧的炉子,要是被炸了,肯定会有漫天的火光,烧个三天三夜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前方什么都没有,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不是就证明……
是不是……
曹肆诫越走越慢,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腿脚越来越沉重。
他看到矿山村的村民远远地围在冶炼窑外侧,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先是畏惧着什么,无一人敢再往前多迈几步。
远处的淘沙河谷中,显得十分苍茫空旷,总觉得少了什么。
曹肆诫讷讷想着,少了引水车,怎么看不到那座高大的引水车?就算冻住了转不动,也该矗立在哪里啊。
怎么没有了……
他抱紧了怀里的心脏,排开人群,艰难地往前走去。
几名大师傅拦住他:“少主别去,前面……”
曹肆诫充耳不闻,任由风雪割在脸上,只加快步伐,如倦鸟投林,狂奔向那个人所在之地。
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之人。
冶炼窑消失了,连同临近的淘沙河谷,全部消失了。
这里成了一座白地。
没有冶炼炉,没有堆积成山的矿石,没有山峰,没有河谷,也没有任何人。
所有痕迹像是被吞噬了,只剩下一块洼地。
新落的雪铺开薄薄一层,北风吹起,散如烟尘。
“在哪里啊?”曹肆诫茫然地寻找着,“你躲去哪里了啊?”
曹肆诫,随我来。
你是谁?
我是江故。
……
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啊?
我没在安慰你啊,你悲伤痛苦,跟我有什么关系?
……
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我小时候?什么时候?
你刚出生那会儿吧。
“我回来了,申屠凉死了,我们要赶快修整,要给军器监供应祝融魂和第二批军备了……你快出来啊,我还有好多事要你帮忙……”
我的脉象很稳,不会轻易变化。
你趁我糊涂,唬我的吧?
不信你给我把把脉。
……
快了,我们能出去。
嗯。
……
做什么呢?这茶是让你拿来拜师的。
嗯?拜师?拜什么师?
拜我为师。
“师父!师父!”曹肆诫无助地呼喊,“我要学伍陆剑法、叁叁掌法、贰捌捌拳,还有拾柒功,你都还没教我!”
徒弟,我劈座山给你开开眼?
……
你的眼……你是神仙吗?千眼观音那样的?
我不是神仙。它们有名字的,一颗叫主摄,带热成像的,一颗叫广角,一颗叫微距。
……
那你修的是什么道?
我向来只论因果,不通人情,硬要说的话,应是无情道。
无情道啊……
我这么厉害,你怎么还不喊我师父?
“师父!”烟尘眯了他的眼睛。
你是我的八厄之一……
八厄是什么?
就是劫数。
……
给你一个祝融魂玩玩。
你说申屠凉那里还有个真正难对付的兵器,是什么?
准确地说,不是兵器,是我的心脏。
……
还敢教训我?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上我这儿逞威风来了?是不是老糊涂了,真要被你气死!
……
等等!什么叫我得到那颗心脏要好好保管?
只是以防万一。
“师父。”曹肆诫跪坐在地,手中捧着那颗心脏,泪水滴落。
师父。
***
曹肆诫先把心脏养在了水缸里,待到第一座冶炼炉砌好,想用它亲手烧了个琉璃瓮,盛满了水,把那颗心脏移了进去。
他喜欢隔着瓮看它起伏呼吸,像是养了一个活物。
整理江故遗物的时候,曹肆诫发现他什么都没有,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榻边还剩两块自己送的蒙眼布,他不大喜欢这两块,最喜欢的那一块,也跟着他一起湮灭了。
若不是自己还记得,这人就像没有来过一般。
所以,他只留下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啊。
对了,还有武功秘籍。
曹肆诫找出他留给自己的黄铜钥匙,打开了他床底下的匣子,里面是江故为他精心挑选的武功秘籍。
有他问过的伍陆剑法、叁叁掌法、贰捌捌拳,还有类似魔教云想天外功的拾柒功,但江故写了纸条,让他先练好《廿一刀法》,这是最适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