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178)

“我有自己的衣裳,”鬼娃子从怀里丢出一截破破烂烂的布条,“只是烂了,不保暖。”

“……”这何止是不保暖?谁能看出来这是衣裳?曹肆诫事先找两个差人了解过情况了,他也觉得这孩子看似不是鬼,却比鬼的出现更离奇,但若硬抓着这些离奇的地方追问,又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于是他只好换个方向。

曹肆诫颔首:“行,我就当你是附近州县的流民。”他走到常氏兄弟的牢房前,让老头打开门,自己走进去,摸了摸两人的脑门说,“你们两个,记得自己昨晚怎么晕过去的吗?”

常小实畏惧地看着对面:“我……我就记得那个鬼……鬼娃子从坑里爬出来,他瞪着我们,要朝我们索命……”

曹肆诫道:“然后你们就被吓晕了?”

常大敦摇头,他记得清楚些:“不、不是,鬼……鬼娃子走过来,我拿铁锹驱赶吓唬他不成,他就按住我们的头,把我们敲晕的!”

循着他们脑门上的鼓包,曹肆诫扶住他俩的脑袋,做了个往中间磕的比划:“像这样?”

常大敦:“对对,好像就是这样。”

曹肆诫转向鬼娃子:“你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这么大手劲?”

鬼娃子:“他记错了,他们俩胆子太小,被我吓得跪地磕头,脑袋上的包是磕出来的,然后就晕过去了。”

常大敦:“啊?”

常小实:“我、我确实磕头的……”

鬼娃子振振有词:“我不过是走到他们前面,借了两件衣裳穿,你也看到了,我衣裳太薄了,冷。”

曹肆诫:“……”

这张口就来的诡辩,果然跟故人一点都不像,师父可是照着排演好的词句圆谎都费劲的实诚人。可这三两句话把人堵得哑口无言的风范,还有那种令人费解的神秘感,又颇让他熟悉。

自师父崩坏已有三年,尽管多罗阁对此避而不谈,似乎又重新推举出了一个阁主,但他还是觉得,师父没有死。

因为师父说过,他是不会死的。

所以,他会找回他。

第77章 讨饭

曹肆诫亲自去调查了案发地,因为过了一夜,大雪掩盖了许多痕迹,不过在守卫的保护下,青砖、铁锹、土坑和熄灭的火堆都还在,很容易还原出昨晚发生的事情。

在他询问时,年轻差人出现了记忆混乱,声称当时光线昏暗,自己可能看错了,那孩子应该是从旁边的雪窝子里爬出来的。老差人只道自己就是在挖坑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孩子,至于为什么坑里会有孩子,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也不想妄加揣测。

曹肆诫可以肯定,鬼娃子的出现绝对有蹊跷。

两个差人就算再眼花,也不至于分辨不出孩子是掉进雪窝里的,还是躺在荒冢里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受那么大的惊吓。而且这孩子半点不像近期落难又偶然被救的模样,他的衣着、身形、指甲,都符合“刚出土”的特征。可总揪着这些疑点不放也于事无补,难不成给此事的定论就是乱葬岗里有鬼诈尸?

所以曹肆诫斟酌之后,对鬼娃子的审问就此不了了之。

就算真是这孩子敲晕了常氏兄弟,也可以说是为了自保,算不得什么错。如此看来,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流民孤儿,若是非要以疑似细作的名义把他关在牢里也无不可,但曹肆诫觉得没有必要,还不如放他出去,看他在城中做些什么,说不定还能放长线钓大鱼。

鬼娃子的举止言谈都不像是寻常稚童,他倒要看看,这孩子打算如何在这战乱中生存下去。

之后,曹肆诫给意图不轨的常氏兄弟下了判决。

就算手艺再出众,凛尘堡绝不会招募他们这般品性的人成为工匠,更何况他们手艺也不怎么样,根本达不到凛尘堡的要求。

封寒城自然也不欢迎他们,直接将他们逐出城外,也逐出了流民营,剥夺了入城的资格。还在他们的过所上附注了此番罪行,以警示之后接纳他们的州县。

常氏兄弟懊悔不已,磕头求饶不成,又口无遮拦地指责曹肆诫专权,声称要向府衙申辩。

曹肆诫冷笑离去,懒得再搭理他们。

押送他们出城的衙役嘲讽道:“封寒城谁做主,谁说了算,你们心里没数吗!”

毫不夸张地说,作为凛尘堡的堡主,曹肆诫支撑起了整个州府的吃穿用度,作为守城将领,他也构筑了边关最为稳固的防线。

他的专权是朝廷给的专权,哪个敢多一句嘴?

与此同时,牢头让鬼娃子洗了澡,修剪了头发和手脚指甲,还给他换上了合适的衣裳鞋袜,就放他去了城中的流民营,面上不再管他,只暗中派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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