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171)

“肢解我,是在救我。”江故语气淡然,银灰色的眼眸望着他们,里面没有脆弱、怨恨、伤悲,只有深渊般的沉寂,“不能让当今皇帝得到我的重要部件,他无法成为我,但他已经知晓我的一些能力,足够他操控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这会导致世界的毁灭加速重演,那么我所有的使命就功亏一篑了。”

“可是师父……你看到我们的手在颤抖吗?”阿浮抬起握着白骨棘刺的手。

“或许你们不能理解,但我还是恳请你们照做。”江故叮嘱,“这是破解我八厄的唯一方法,成全我吧,不枉我们之间师徒一场。”

***

清琼湖的水泼天而下。

沙依格德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了身体的颤抖,手起刀落,砍下了江故的右臂。

他问:“师父,你疼吗?”

“疼,但可以忍耐。”江故是有仿生痛觉神经的,疼痛可以准确地提示主控机体哪里受损,是必要的硬件,但也仅此而已,不会让江故失去理智。

“我也是。”沙依格德说。

“这时候砍下我的头,我就不会伤害到你们了。否则我的自保机制,比地宫还要剧烈。”江故为他们讲解,“别害怕,砍下我的头之后,我还可以跟你们说一盏茶的话。”

“你这么说,我们更害怕了,哪有人砍了头还能说话的。”沙依格德笑得比哭难看。

棘刺狠狠划过,鲜血喷在了两个徒弟的脸上,混着他们的泪水滚落。

颈部的断口还算平滑。

江故的头颅失去支撑,偏向一侧:“很好,接下来从那片刀尖处,掏出我的心脏。”

眼见沙依格德跪在地上脱力颤抖,一时无法面对这样的师父,阿浮拍拍他的肩,揽过了这个活:“我来掏心吧。”

他深吸气,顺着刀尖挑开皮肉,伸手掏出了一颗顽石般的心。

“它叫不息核,是个机关,也是个武器,不要剖开它。如果有一天它暴露出了核心……那应当是另一段因果了。”

“知道了。”阿浮掂量了下这颗心脏,尚且不知它有何威力。

江故继续说:“剜出我的双眼吧。我的眼睛是由一种特殊的液体凝结而成,需要新的载体才能重塑。找两块坚硬光滑的石头过来,把这些液体挤出,浇在石头表面,它们会自行包裹住载体,呈琥珀状保存。”

阿浮正要去捡石头,沙依格德拦住了他:“我这里有现成的。”

沙依格德打开那个黑匣子,从中取出了两枚墨绿色的猫眼石,天光辉映,雨水洗涤,犹如将这晴空照雨的一幕拓印下来,流光溢彩。

“这是……你们进贡的卧狮晴眼?”阿浮惊叹。

“只是晴眼,卧狮我没动。”沙依格德万般仔细地将师父的眼睛重塑在了这两颗宝石上,轻柔地说,“那些破石头哪里配得上师父,幸好我随身带来了。”

“那贡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随便找两颗琉璃珠子糊弄一下就是了,反正这皇帝也不知道原本的晴眼是什么样。他这么贪婪又暴戾的君主,也配得到如此美丽的宝石吗?”

***

在这最后的一盏茶,师徒三人做了告别。

沙依格德取走了江故的眼睛和右臂,邱浮取走了江故的心脏与左臂。

江故说:“这白骨棘刺是我右臂的一部分,又是特地按照沙依格德的招式习惯打造的,就当我偏心大徒弟,多送你一样吧。”

阿浮将手里的半截白骨棘刺还给沙依格德:“本该如此。”

江故告诫他们,不要去探究他的这些残肢,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危险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带回家去放置不管,或者埋了也行。

还有,他所教导他们的一切本领,不可擅自收徒传授。

两人跪在他身边,垂首应下。

江故看不见了,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还有压抑在胸腔中的悲泣。

他平静安慰:“走吧,不必太过伤怀,我们还会在未来相见。”

“未来?”

“……”

江故失去了声息,连带着沙依格德手中的白骨棘刺,也似乎变得灰暗了。

山峦崩殂,倾湖为雨,天地同悲。

***

“之后先祖和乞颜苏合二人仓促离开了清琼山,各自私藏了贵阁阁主的残肢,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想要的东西被毁了,怎能不令人恼火,据说当时的稷夏皇帝看到被砸烂冲垮的多罗阁地宫,还有支离破碎毫无用处的阁主碎尸,勃然大怒,问罪处置了一应知情者,就连三位无碑境高手都被迫归隐,不敢再提及此战。”

叙述完这段两百年前的先祖往事,沙依格德二世安稳地坐在黑色幕布前,抬手喝干了第三杯茶,缓解一下自己的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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