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念去世后,苏禾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办法找回,她丢下的,不过是苏念这个影子而已。
窗台有一盆芍药开得丑,是苏禾带回来的,一点点花苞,看着就长不大,毕竟是树长的花,放在盆里,能张开都算不错。
朱艳霞看着水糊的泥土,现下也没有其他的土能填,怎么都不结实,里面的小植苗,一看就撑不过今晚。
做手术没哭的朱艳霞,就算是全程没看到苏禾的朱艳霞,也没有哭,但今晚看着这一盆必死的芍药,慌里慌张间,不禁落泪。
暴雨冲刷过的夜色,天空虽暗沉,但有种拨云见月的清透,月光如注,从薄薄一层雾中穿过。
苏禾醒了一次,是在楼上的房间里,床上有些冷,室内开了换风,香薰的味道并不冲鼻,她看眼落地窗外,不知道几点,翻身继续睡,朦胧中听到楼下传来谈话的声音,有宁希和唐寅的声音,陈笙肯定也在。
楼下开了灯,不似楼上昏暗,陈笙坐在沙发椅上,手指上点了一根烟,搭着腿,听宁希说话。
唐寅坐在一边抽烟,撸起袖子,手臂纹着一串意大利语,大意是:向死而生。
唯有宁希,闻着二手烟,气成烟囱,手里点着一张纸,纸下压着一沓人事资料。
“……我都说过了,不准用私人账号联系客户,他们把我们酒吧当什么了?鸡窝还是鸭窝,一群傻/逼,赚钱不靠脑子,靠这些玩意,迟早把咱们生意搞黄。”
不同于宁希抗拒的态度,唐寅看眼陈笙脸色,淡定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店的公关和经理,说是靠本事,那些喝多了的客人,才不管这些,还不是看面相皮囊。”
“那也不能明码标价吧?”陈笙看他一眼,唐寅摸着嘴角,彻底不吭声了。
宁希一拍桌,给两个人吓一跳,激动得额头青筋突突,“就是,任何交易得在酒吧里,出了酒吧算什么?算我们开店的下贱。”
说着,宁希拍了拍自己的脸,“我他/妈嫌丢人。”
不过就是一些卖酒拿提成的员工,违反工作规定,私联客户,宁希着急的,像是自己被挂牌出去卖酒似的。
唐寅忍不住笑了,陈笙嫌宁希丢人,不耐烦起身,一锤定音:“全部开了。”
“不给罚款机会吗?”宁希这会又不激动了,急忙道:“里面有几个确实不错,要是被别的酒吧挖走了……”
陈笙不吭声,唐寅劝道:“新招的也会不错的,你要是气不过,从他们那也挖几个厉害的。”
“我可看不上。”宁希嫌弃。
唐寅摊手道:“那不就得了,他们被挖走,那是进入了下沉市场,我们永远是顶尖的。”
“有道理。”宁希顿时被哄好了,抱着文件,准备回酒吧,顺便问陈笙:“你收拾好没?”
“收拾什么?”陈笙问,宁希啧一声,“回去啊,你明天还有相亲呢,你乔姨说了,你这次不去,给你腿打断。”
陈笙想也不想:“不去。”
唐寅想到苏禾今天这嚣张的样子,暗觉不好,这两个人脾气都冲,之前在一起都算莫名其妙,现在渣也渣了,分也分了,可不能再碰面了,到时候总有一伤。
他也跟着劝:“我帮乔姨看过了,不是之前那些什么乖乖女,乔姨投其所好,找了个附近开清吧的女孩子,跟你也算同行,是南安人,知根知底。”
陈笙一脸莫名,“我说了我不去。”
“嘿,你不去是吧?乔姨说了,你不去可不行,人家明天就来图春意玩两天,他们店团建,乔姨找我要的三折友情价,你不去,我亏大了不说,人家明天就到了,由不得你。”宁希叭叭说一通。
陈笙蹙眉,碾灭烟,有些头疼,目光一瞥,看到沙发下一卷粉色的丝带,好像是今天苏禾绑在手腕上的,丝绸质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沙发下了,只留一角出来,就像他们现在的关系。
大半在黑暗中含糊不清,一角是七年前的旧情。
他突然想把这卷丝巾抽出来,却没底气,也没有任何弯腰的资格。
宁希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你清醒一点,就算那个谁,她现在不也好好的,还有男朋友了,不过她那男朋友,怎么跟你长得那么像?跟个手办似的。”
唐寅冲他使眼色,瞪着他,宁希再看向陈笙的神色,陈笙歪头看他,眼底的认真做不了假,宁希连忙抽回手,“你就算不相亲,也要跟乔姨说清楚,而且人家都来了,你最好跟人家当面说清楚,尊重一点嘛。”
估摸着陈笙不愿回去了,宁希也不再问,拿上文件,拨通寻岸人事部的电话,让他们半夜开人,人事语气不好,都这个点了,他们也不是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