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绿大敢意外,珍娘私底下跟她笑言,世子爷年少起就在脂粉堆里打滚,未曾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定是郡王严加锤炼的结果。谁会知道,真相竟然会是这般。那些被他赎身的女子,全都散尽了,未留一人。
“世子爷。”丛绿看着他真诚的神色,面色不由得和缓下来:“奴婢佩服您的善心,但是奴婢还是不能答应您。”
“你是怕我对你一时兴起,很快就始乱终弃?”澹台怀瑾松开手,张开双臂纳香入怀:“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但这几天过来,我已经看清楚了我的心,不信,你听——”
丛绿讷讷无言,她的耳朵贴着澹台怀瑾的胸口,清晰地听到了如鼓槌一般的心跳。
“听到了吗?它是因为你,才跳得如此剧烈。这几日我独自躺在榻上,它死水一般平静,只有梦到你的时候好些。你答应我来我身边,我会待你好的。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丛绿一声一声地听着,胸腔里的那颗心似乎也受到了感应,越跳越快。男子独特的气息涌入鼻中,丛绿血液逆流,开始不可控制地眩晕。
昏暗的树林,肮脏的泥土,带血的草屑,无助的呼喊,恶俗的荡笑——这一切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丛绿的脖子。丛绿几乎不能呼吸,死命推开禁锢着她的怀抱,向前奔逃。
措手不及的澹台怀瑾被抓了好几道,火辣辣地疼。他顾不得脸上的伤,追向丛绿。丛绿此时已不记得身在何处,只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快跑,快跑,赶快逃离这里,跑得越远越好!”
澹台怀瑾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抬眼,水绿色绣白蝴蝶的裙角,已经没影了。
“丛绿!”他忍着疼痛,快步追上去。
百星见主子恢复了食欲,心情大好,摘了一篮子树上新鲜的水蜜桃,要给主子和丛绿姑娘送去。没想到刚拐个弯,迎面飞来一道残影,猛地撞过来。百星顿时跌了个仰倒,眼冒金星。
还未回过神来,就看见世子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抱起地上的人:“丛绿,你怎么了?可有受伤?”
百星摸着后脑勺:“哎哟,是丛绿姑娘啊?怎么跑得那么急?比兔子还快——”话音未落,瞄到世子爷脖颈上的抓痕,怔住了。
世子爷和丛绿姑娘?!丛绿姑娘跑这么快,莫非是世子爷用强?世子爷玉树临风,还有对人永强的时候?看世子爷脖颈的抓痕,似乎非常激烈。
几息之间,百星已经补出一场痴男怨女的大戏,眼睛轱辘轱辘转。澹台怀瑾瞪了百星一眼,低头看怀里的人。丛绿眼睛发直,冷汗一直从额头渗出来,打湿了她的鬓发。
“去寻大夫。”澹台怀瑾一把横抱起丛绿。
百星吓了一跳,连忙去请大夫去了。
丛绿仿佛在丛林中跑了一夜,昏昏沉沉,疲惫至极。隐隐约约,她闻到了一股草木的清香,人的说话声,似乎在水中沉浮着,时隐时现。
“身体无恙——大约是以前受过刺激,神魂不稳——开了安神汤。”
丛绿睁开眼睛,一转头就看到澹台怀瑾与大夫在交谈,澹台怀瑾已经换了一身玉色葡萄纹锦袍,金簪束发,既英俊又贵气,而她呢,刚发了病,身上黏糊糊的,既虚弱又丑陋。
听到动静,澹台怀瑾望过来,不顾还有旁人在场,走过来扶起她:“醒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丛绿抬眸看澹台怀瑾,他双眼映着她苍白的面容。说起来,他与澹台郡王有相似的眉眼,但是更秀气一些,认真关怀起人来,脉脉含情。
然而,不提身份,她这残破的身子,又怎么能入世子爷的眼。当他发现一切,看待她的目光会是怎样?嫌弃,厌恶抑或是愤怒?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想看见。
自那夜起,她已经决定了此生不嫁,不会更改。
“世子爷。”丛绿唤着澹台怀瑾,目光却望向大夫。
澹台怀瑾会意,挥挥手让大夫退下,坐在床边:“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关于她莫名其妙的病。
丛绿点点头,她穿好鞋站起来,正色道:“世子爷,您身份尊贵,相貌又英俊,以后会有一位与您匹配的女子常伴左右,奴婢无才无德,无福消受您的垂爱。”
澹台怀瑾站起来,向她靠近:“你的病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不敢应?”
丛绿一直后退,心中的羞恼难以言喻,眼见他一副追问到底的架势,丛绿实在待不下去了,推开他就跑。澹台怀瑾反手一捞,捞了个空。人撞在床沿上,发出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