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道云家的内宅秘事,洛子修作为兰容与的密友,却是一清二楚,一度还为他们安排好了去处,谁知,天意弄人,落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兰容与转过身来,面对洛子修:“你知道的,我不见她一面,于心难安。”
“但是你何必独自行动,令秋武功高,让他陪着你去。”
“你忘了?我与令秋师出同门,论剑术,我不比他差。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兰容与推开窗,看向天空的流云:“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若是我回不来,你们就按原定的计划去北盛。”
洛子修握了握拳头,深感无力。他了解兰容与,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他能力有限,也做不了什么,唯有寄希望于云梦泽的暗桩,能够妥帖安排。
“容与,写信罢,我去送。”
“子修,谢谢你。”
洛子修苦笑:“我们多年的好友,对我,你不必言谢。”
兰容与握了握洛子修的手,眉眼温文。待要斟酌书信,忽有飞镖破空而来,直直扎入床柱之中。飞镖尾部,挂着一管细细的竹筒。
两人吃了一惊,洛子修伸出窗外去寻,四下空空,人影难寻。
兰容与拿下竹筒内的纸条,递给洛子修:“是他给我的私信,今日酉时,东郊集市。”
洛子修皱眉:“东郊集市是外族人群居之处,鱼龙混扎。这几日听说要举办异域集会,每日人来人往,恐怕——”
兰容与负手而立:“人来人往,岂不正好。”
云意沉沉的一觉醒来,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转头透过床帐掀起的一角朝外望去,明媚的阳光越过窗台照在睡莲淡紫色的花苞上,花苞的纹路清晰可见。光束之中,游动着细小的灰尘,自由自在。
“姑娘,您醒了么?”
“嗯。”云意懒洋洋地闭了闭,然后才应答。
丛绿推门而入,熟练地把床帐挂在镶金嵌玉的如意勾上,服侍云意洗漱:“郡王一大早就出去了,特特吩咐下来,姑娘睡到几时就是几时,谁也不许吵。”
云意淡淡的远山眉搭下来:“提他做什么?”
丛绿见状笑了:“奴婢不过随口一说,您就当没听到便成了。本想听郡王的吩咐,奈何今日有客要登门,奴婢只得唤姑娘起来了。”
能让下人违拗澹台桢的意思,来客身份不凡。云意坐在梳妆镜前,问:“来人是谁?”
丛绿拿起象牙雕花的梳子:“是郡君的夫人,名唤顾淑慎。昨日就下了帖子,说是今日酉时要来拜访姑娘。奴婢本来要等姑娘回来之后禀告的。可是——”
可是她被澹台桢磨得半死不活。云意气郁:“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一刻。姑娘梳洗之后再用些午膳,时辰将将好。”
云意点点头:“把那套天水碧的褙子与撒花裙取出来,今日穿。”
丛绿应了一声,给云意梳起高高的凌云高髻,插上双雀梅枝衔珠簪,戴上红珊瑚项链,两边步摇灿灿,恍若神仙妃子。
云意不自在地扶额:“太重了,拿下来一些。”上一次戴这么多这么重的头饰,还是和亲出嫁之时。
丛绿不乐意:“姑娘,今日来的可是郡君夫人,云泽郡如此富贵,她肯定穿金戴银的,您也得装扮些,才能压住她。”
云意好说歹说,丛绿才除下两支步摇,饶是如此,嘴唇还不高兴地抿得死紧。云意笑问:“昨日我不在,你可有出去玩耍,云泽郡那么大,好玩的地方肯定不少。”
丛绿摇摇头,珍娘一得闲就被崔大人缠着,过小日子去了。在格木与她走得颇近的世子爷澹台怀瑾,也不见踪影。她一个人上街,玩什么呢?
想到澹台怀瑾,丛绿神色暗了暗,心里闷闷的。想来重入繁华地,世子爷肯定乐不思蜀,再也不会来找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讨吃的了。可惜了,她本以为可以经营起一条人脉的。
一时下人端了饭菜上来,云意着实饿了,比平日多叫了半碗饭。丛绿担心云意积食,自去厨房做些凉拌小菜。
下了楼,忽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搓着手走来走去。丛绿顿住脚步:“百星?”
百星见到丛绿,眼睛一亮:“丛绿姑娘,您可算下来了。”
丛绿看到他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气,心里猜到了什么,沉默着不说话。
百星笑得见牙不见眼:“丛绿姑娘,我们世子病了,梦里喊着要吃花馒头。下人们买了好多店里的过来,结果都不合世子的口味,他全吐了。您看,您行行好,给世子爷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