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拢起手:“我派人连夜飞鸽传书给黎川,分出一队急行军攻打康王的老巢,让康王这厮无路可退。”
澹台桢赞许地点点头,又问:“文令秋那边——”
“有人暗中守着呢。”
眼看喧闹的火把越来越近,澹台桢与司南如影子一般往后飘,融入黑暗之中,消失无踪。
这一夜,无论在虞国或是温国的史书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兰容与被虞皇杀死,守城的将士悲愤之下怒闯皇宫,全体哗变。康王皇甫彻趁此机会一举攻破南都城门,绕道皇宫暗道的出口,将逃亡的金太师等人堵了个正着。
金太师想要献上财宝祈求活命,康王积怨已久,哪里肯放过。乱刀将金太师砍成肉泥,头颅高高地悬挂在一棵树上,等着乌鸦啄食。金太后,则随便丢在一旁,供百越蛮族士兵肆意取乐。
惨叫声不绝于耳,小皇帝两股战战,尿了裤子:“三皇兄,饶命啊,这皇位给你,我不要了。”
康王阴阴一笑:“放心,你的命还有用。不过,你的手啊,脚啊,得留下一只。”
小皇帝膝行过去,抱着康王的腿痛哭流涕:“不要,不要砍我的脚,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康王指着金太后的方向:“你砍她一只手,我就留你一只手,你砍她一条腿,我就留你一条腿。”
围着金太后的百越蛮族人提起裤子散开,露出一团白肉,不知是死是活。小皇帝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康王丢下一把刀:“去罢,勇敢些,我的陛下。”
小皇帝就这样,拎起刀,走向疼爱他的母后,喃喃自语:“母后,你不要怪我,我是被逼的。你同我说过,所有的人都是蝼蚁,只有我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康王身后,端坐马车的贞太妃兴奋地翘起嘴角。
然而小皇帝没等走到金太后身边,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贞太妃顿时气恼:“这没用的小东西,砍只手都不会。”
旁边伸过来健壮的臂膀,将她搂住:“不如,我去帮你砍了?”
贞太妃看向百越王,柔顺地伏倒在他怀中:“怎么好劳烦大王去做这件事,难得来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军中兄弟怕也舍不得她早死的。先让她再快活几天,我偏要等皇甫彻醒了,砍下她的四肢。”
百越王摊手:“你们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更可怕。”
贞太妃恼了:“大王这是嫌弃妾?”
“怎么会?我的美人。”百越王很想就地把她办了,但想想后面的计划,只能作罢。
康王派人把昏过去的小皇帝丢进另一辆马车里,过来对贞太妃和百越王道:“澹台桢要动手了,咱们得赶紧走。”
虞国百年基业,先祖为了子孙后代计,暗中挖了不少密道。这点金太师他们知道,康王自然也知道。顺着密道,他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开澹台桢的前后夹击,去往明州。
百越王哈哈大笑:“得了那么多金银珠宝,还耍了澹台桢一道,大快人心!”
康王得意一笑:“灭掉火把,随我入密道。”
夜尽天明。
南都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仿佛被剥去了华丽衣衫的少女,在角落瑟瑟哭泣。城门处,文令秋和洛子修搭起简易的灵堂,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我真后悔没有陪着他去!”文令秋愤恨道:“兰大哥死的太冤了!”
洛子修并没有像以前那般温和地安慰文令秋,挚友死后,他再也无法与虞国皇族和解。
“令秋,走罢,去明州。”他拍拍文令秋的肩膀:“只有云将军,能助你报仇。”
“好!”文令秋下定决心:“等兰大哥下葬,我就走,你呢,你跟我去么?”
洛子修摇摇头:“容与虽走了,他的一些诗稿和书稿都还在,我要整理润色,以后刊印出来,让它们流芳百世。”
他们说完话,兰侯爷与杨大学士送别了吊唁的人群,朝他们走过来:“拙荆病倒,多谢两位贤侄帮忙操持我们一双儿女的丧事,我与杨兄已商定,为两位小儿女办冥婚,一同下葬。”
洛子修道:“容与高义,杨姑娘忠贞,正是佳偶天成,想必他们在黄泉路上,相扶相持,并不孤单。”
杨大学士想起女儿生时的聪慧懂事,偷偷抹了抹泪,拱拱手:“杨某失态了,见谅见谅。”
“无事无事,杨大人,千万珍重身体。”文令秋与洛子修拱手还礼。
灵堂之外,不知是谁起头,唱起了楚辞悲歌。吊唁的人纷纷驻足,跟着唱起来。歌声如潮水一般,一浪高似一浪,似乎能直达天听。阴郁的天色,收到了歌声的浸染,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仿佛也在为一代英才的陨落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