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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庆生是神圣土豆教江城分教区的一名助理祭司。今天是他在江城传教的最后一站,只要完成江城区域营地的全覆盖传教,他便能升级成为一星司铎。
乍一进入下江营地,空荡荡的领地上只偶尔能看见几个神志不清的酒鬼,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真是荒凉啊……”田庆生对身边的随从感叹道。
大灾变后文明崩溃,暴力事件频出,加之一次次的怪物袭击,许多势孤力薄的营地都无力抵抗,玩家也各自逃离。
于是,没有居民的营地越来越弱,越弱的营地越吸引不到居民定居,陷入恶性循环。
随从双手捧心,发自内心地感恩:“多亏我们仁慈的圣主,爱民救世,甘愿牺牲自己,也要点化灾民。没有圣主就没有今日的我,我将为慈爱的主奉献我的所有。”
田庆生望着冬日里居无定所的醉汉,不由得将其与在主的庇护下饱食无忧的信徒对比,顿时眼睛湿润,心中感慨万千。
“只要他们都归顺主的管辖,大家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田庆生叮嘱随从在营地的空地上支起营帐,架炉烧水,他则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深色原木,嘴里念着祷文,准备祈福赈灾。
田庆生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团树根,用圣碾碾碎成颗粒状,掺上一小把土豆淀粉混合均匀,倒入沸腾的热水中,再往锅中投入些青苔、草根,一同熬煮。
最后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用抹布擦干净,小心翼翼地从神圣原木上削下一粒肉眼难辨的木屑,加入锅中。
对那些吃不上饭的难民来说,树皮、草根、棉花壳……一切能赶跑饥饿感的东西都能被称为食物。
田庆生甚至听说,在一些圣主无法触及的蛮荒之地,那里的饥民只能吃毒肉度日。
“哎呀呀!你们这是在煮什么?”金婶一回营地,就瞅见营地空地上多出了一个显眼的棚子。
金婶好奇地往那口大锅里一看,吓得赶忙制止:“天老爷,这些东西怎么能吃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别听到几句树皮能吃,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是个树皮就往锅里煮呀,不怕把自己吃中毒了!”
以前网络发达,即便没在网上看到过,也能从家中长辈的嘴里听他们念叨过几句曾经生活艰难,吃树皮充饥的故事。
听故事要听全,不是所有树皮都能吃。大部分植物在进化过程中,为了抵御天敌骚扰进化出了毒素。
下江营地也曾有玩家想着偷懒,扒了营地门口的树皮来吃,结果把自己毒了个上吐下泻,没两天就爆装备了。
有案例在前,下江营地的玩家对吃食都谨慎了起来,不确定的食物宁可扔掉,也不往嘴里塞。反正只要工作就能领到正常食物,何必冒险呢?
某种意义上,这件事也为美味肉没在下江流行开埋下了伏笔。
田庆生正愁找不到话引子,见有人问询,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见缝插针地传教:“大婶这就是你无知了。这些树皮草根虽是有毒的,但你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田庆生手里举着一块平平无奇的木头,金婶左看右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它就是块木头啊?”
“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头,这是被我主赐福过的神圣原木,只要往汤里加上一小块,毒草也能变为香浓的鸡汤!”田庆生盛出一碗颜色乌黑,散发着苦涩味道的树根汤,邀请金婶品尝。
金婶吓得连连后退,知道自己是遇上神经病了,捡起自己的竹兜转身就跑。
成大事前总要经历波折。出师不利田庆生也不恼,他默默背诵教训,幻想自己是个如土豆般沉稳的男人。
但被拒绝的事件接二连三的重演,田庆生终于坐不住了。每一个路过的好奇路人在得知这里有免费发放的树根汤后,不仅不感激涕零地接过草根汤喝下,反而露出嫌弃的神色。
田庆生从未感到如此屈辱。要知道在其他营地,他哪怕只是供应加了一小块神圣原木的热水,都有数不尽的难民在帐篷前大排长龙,心怀感激的饮下被神圣原木加持过的圣水。
这些人鄙夷的眼神刀子般反复插进田庆生的胸膛,灼得他一腔怒血快压制不住了。
田庆生观察到,那些从营地外回来的玩家无一不是进入活动大厅后,再也没出来。
“这是对主的蔑视!我倒要看看这个营地的人凭什么对圣汤如此不屑一顾!”田庆生让随从守着帐篷,自己独自前往活动大厅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