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消酒只想早些熬过这场宫宴,她今日的目的已达到,只消等着圣上私下召见她。
正思索着,齐国公朝这处来。
容消酒四下落座之人已离席,遂而说起话来也没方将的人多眼杂。
“酒丫头啊。”这老叟说着,自腰间拿出一枚玉玦,看向她又继续开口,“初次见,也没甚见面礼,此物且收着。”
容消酒有些不知所措,她与这老者不过头回见,哪里收得了这贵重物。
“以前你母亲在寿州时,便时常来国公府。老夫早将她当女儿看待,如今你权当作是远房祖翁送来的小物件便罢。”
说着,齐国公朝她颔首离去。
容消酒还在回味他话中意思。
在商禅留下的日志中有载,这齐国公与外族勾结,是害她母亲的同谋。
可瞧着他如今模样,倒像是与她母亲关系极亲近。
正陷入沉思,商凭玉拉了拉她裙角,将她拉回现实。
她坐回原位,偏头看他。
“姐姐若是对甚事情困惑不解,可来问我。”
他言语温沉,面上一本正经,显然这话说得认真,并非拿她取乐。
容消酒沉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越瞧越不懂这人对她究竟是何情感。
要说有感情为何方才她险些被脊杖,这人一言不发。
要说没感情为何又总是说出这样一番诚挚的话,总引得她心下悸动。
殿内人越来越少,笙歌也早退了去。
正当赵集准备离宫时,门外传来宫人急促脚步声。
“禀圣上,九皇子他…他猝死在御花园。”
赵集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僵在原地,好片刻,才扶着案面站起。
“怎会如此!”
忽而他瞥了眼商凭玉,又看向齐国公原先落座的位置,遂即高喝:“紧闭宫门,宴上任何人都不得离开皇宫。”
说着,脚步踉跄着往殿外去。
商凭玉跟着站起身,顺势拉起容消酒,将她的手攥紧。
“好姐姐不必惊慌,只消跟着我走。”
有殿前司的明启和马司的卢刚在,想来也用不着他出马。
不移时,除了齐国公,这出了殿门的席间人又回了殿内,一一落座回原位。
赵集面色凝重,撑着虚浮的步子坐回九五尊位上。
他掀了掀眼皮,指向跟他走过来的殿前司虞候明启,“你说。”
明启拱手一礼,遂即开口:“经太医署确认,九皇子是死于一种叫蜀椒汁的毒物。”
“经检验后,觉察到他手腕有一处划痕,毒物便是由这划痕渗入五脏六腑的。”
赵集冷哼一声,眼底尽是肃杀之气:“圣节之日,杀朕的皇子,不论是何人所为,我必将其碎尸万段。”
“来人!给朕搜,在座众人都要给朕搜得明明白白。”
明启拱手称是。
遂即朝候在殿门的众守卫招手,一众着铠甲的士兵涌入殿内。
行走间铁甲擦碰声惹得人心惶惶,众人沉着脸,咬牙配合着搜身。
“众位卿家和众位女眷莫怪罪,朕除去皇帝身份,亦是一位父亲,还望各位体谅。”
众臣工瞧着自家女眷要被身为男子的守卫搜身,个个敢怒不敢言。
临到容消酒,那守卫朝商凭玉行一礼。
便要上手去搜容消酒的身,却被商凭玉猛地打断。
“我亲自来。”他沉声开口。
此话一出,赵集转眸看过来。
此时他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哪里顾得上思考众臣工是否对女眷搜身一事心怀怨言。
他只觉商凭玉在挑战他的权威,遂而眯眸,冷声启唇:“商侯是在怪罪朕?”
商凭玉忙拱手作揖,“臣不敢。”
站于角落的净颂见状,朝那要搜容消酒身的守卫使个眼色。
那守卫趁机走到容消酒跟前。
“找到了!”
这一句话,登时打断赵集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眸光一凛:“在何处?”
守卫拔出容消酒鬓边白玉簪,双手捧到赵集跟前。
“卑职见这簪上有淡淡蜀椒气味,又想起九皇子那伤口划痕,便大胆猜测是这簪子划伤的。”
容消酒拧眉,她来这一趟被陷害两回,有些得不偿失。
容消酒跪地辩驳,奈何此时赵集已无心听解释。
人证物证俱在,纵然她是霜桐居士,赵集依旧下令将其拿下,三日后处斩。
毕竟有他最偏爱的画师陪着他最宠爱的儿子上路,他也能有些慰藉,这亦是他作为父亲能为儿子尽得最后一丝力。
商凭玉此次沉了眸,朝赵集冷声开口:“圣上骤然失子固然悲痛,却也不必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