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什么冷漠,什么降罪,一切故作无情的伪装,都在此刻统统溃不能防。
容消酒始终不敢抬头,也不敢想象这人究竟是何情绪。
直到手下人檠着火把,簇拥过来。
容消酒才推了推跟前人,从他怀中挣开。
“好姐姐,这次便罢,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橘黄的光轻柔地洒在他面上,言语之际,那明秀眉眼泛出几丝情意来。
容消酒心头诧异,这人变脸也忒快。
方将还要罚她,怎的转念又……
她眼眸一亮,璨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商凭玉。
原来这美人计对他是有效的。
思及此,她唇角荡开一抹笑,心里没由来的雀跃起来。
商凭玉没再看她,倒是差人将她送回房。
只待容消酒的身影消失在轩廊外,横舟才走到自己家侯爷跟前。
“侯爷不打算追究?”
“来千秋阁还能为了什么。”来千秋阁想必是为商惟怀,就是不知他这姐姐究竟站在哪一边。
不过无论她选择哪一边,他都有手段让她只能跟自己站在一起。
第31章 谈心
东升的太阳溜进榴锦院,撞上回廊,倒泻一地流泉似的影儿。
廊下一行女使捧着食盒朝正房里头去。
今儿一大清早,她们晋园的大娘子跟换了魂一般,也不绝食也不逃跑了。
天还没亮,便吩咐着要吃早食。
她们哪里敢怠慢,领了命便照着款待贵客的规制,做了十几道早膳。
入了正房的门,房内那矜贵人儿已然上了妆面,整好衣裙,倚在一侧榻上翻阅佛经。
她旁侧香案上,篆香沉沉烧着。金猊炉里叹出的香丝顺着几点风,袅袅升腾,正遮住她侧脸,衬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来。
不等女使们开口,她径自撂下佛经起身,走到珠帘外正摆放早膳的众人跟前。
“侯爷去了何处,请他与我一道儿用早食。”
一女使抄手回:“侯爷昨儿半夜便离了府,如今还未回来。”
容消酒秀眉微挑,咬紧下唇。
亏她天还没亮便开始准备,就想着能同他一齐用个早膳,缓和下关系。
为此,她还特意换了云鬟,点了面妆,就连衣裳也着了俏丽的桃粉色。
她轻叹口气,面上依旧沉静,“侯爷去了何处,何时回来?”
女使垂头,“奴不知,您要是有急事,奴这就派人去找。”
容消酒蹙眉,忙摆手,“倒也不必。”
她也并非这般急切,慢慢来便是。
只是难得她用心打扮,却是没派上用场,顿时没了意思,连早食都懒得吃。
她自顾自抄起佛经来,期间不知女使进来添了几盏茶。
直待到又有人进来点起灯盏,容消酒才从抄满佛经的纸堆里抬起头。
此时,窗外已被暮色铺满,云烧成一片火海。
这才意识到,她已然等了一整天。
这人不来,任是再怎样精妙绝伦的计谋也是徒劳。
一想到母亲的死另有阴谋,再想想商惟怀在暗室里头的惨状。
她心头一阵焦急,撂下笔,再次启唇问:“这早过了上值的时辰,侯爷为何还不回来?”
另一边,宜章大街。
笼烛似连成串的春星,绕着长街习习闪灼,遥遥不见底。
寡独的夜是陪衬,越是漆黑浓重,便越衬得这条长街璀璨通明。
长街之中,最瞩目的建筑当属那三层高的酒楼丰岳楼。
整个第三层的暖阁都点起灯盏,隔着窗面儿能瞧见婀娜舞姬在翩翩起舞。时不时传出的丝竹管弦,欢歌笑语,都教楼外的人好奇又艳羡。
此刻,坐在三楼暖阁内的商凭玉,正斜坐在榻上,饶有兴趣地瞧着与舞姬一道舞动的九皇子。
今儿这宴席,是九皇子赵温奚办的。
只邀了他一人,却带了十几个舞姬,意欲何为可想而知。
商凭玉面上全程带笑,他一身墨色圆领袍,前襟的扣袢不知何时解了开来,领口随意敞着,衬出几分玩世不恭。
舞姬舞腰柔弱,步态轻盈,似云外仙姝般,一个旋身便飘飘然飞到他跟前。
那单薄的软纱包裹着姣好的身段,与他后背贴近,隔着衣料都能触到彼此的体温。
舞姬见他没抗拒,轻挑眉梢,眸中尽是得意。
大胆伸出纤指去解他外袍余下的扣袢。
商凭玉轻轻一笑,拿过案上酒盏一饮而尽。
一旁的赵温奚见状,松了口气。
十个扬州瘦马都抵不过一个东溟舞姬。
况且他找来了十几个,就不信商凭玉不动心。
他年纪尚小,要想顺利继承大统,必须要择一位坚实的靠山,商凭玉是他的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