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
卢浩洲带人乘上小舟,不顾灭顶的雨,执着马灯摇摇晃晃地在江面高喊。
容消酒抱紧浮木,察觉到有人叫喊,却听不真切。
她皱紧眉弯,尽力睁开双眸,朝朦胧的光线处望去。
“有人,此处有人。”
她声音沉沉,明明整个身子都浸润在潮湿的江水里,嗓子却干涩的可怕。
忽而,脚底被一只手往下一拽,她整个人没入江水之中。
那人死死将她往下拽,她顿时心下一惊,这人是用了死力,要置她于死地的。
许是绝境使人生出力量,容消酒急中生智,伸手摸到江中碎石,用力握紧朝脚下砸去。
脚下人渐渐松了手,容消酒也趁机浮上岸去。
一场场惊心动魄,让她越发清醒,也顾不上后背的伤和刺骨的雨。
她咬紧牙关往光源处去,此时除了她自己,谁也帮不了她。
借着浮木,她慢慢往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她灌了水的耳目变得清明。
“大娘子!”
卢浩洲不停歇地唤着。
这熟悉的叫喊声,惹得容消酒眉梢一动,心头涌出一线生机。
她笃定这声“大娘子”,是唤她的。
遂即用尽全力回话:“我,我在这儿。”
细微的声音几乎要被江上波涛声响给湮没。
卢浩洲却还是听见,面上染上欣喜,催促着众人往前行去。
瞧见容消酒时,她已然奄奄一息,身上浸满泥与血。
卢浩洲鼻头酸涩,一时脑热便跳下江去,亲自朝容消酒那处游去。
“大娘子,我等奉王爷之命来解救于您,您且挺住。”
卢浩洲游到她跟前,便将她扶住,边恭敬开口。
容消酒颔首,跟着人往商凭玉所在的船只去。
只是刚行过没几步,便遇上同样抱着浮物求生的曲六子等人。
容消酒此时已在小舟上落座,身上披着斗笠。
她冷冷朝那处看了一眼,脑中尽是他们残忍杀害舞姬后,满身是血的模样。这种不把女人当人的男子,容消酒厌恶极了。
卢浩洲皱眉,他亦是明白这行人不是甚好人,正要见死不救,示意划船士兵继续前行时,容消酒却忽的开了口。
“让他们上来吧。”
容消酒语气平静,只是她面上语气越是沉静,心里便越冷,甚至眸中一闪而过几分杀气。
这些人杀了那么多舞姬,若是只教他们自生自灭,实在轻纵了。
只是曲六子几人却不知晓容消酒心中真实想法,嘴上连连道谢。
卢浩洲眼睛并未离开容消酒身上分毫,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自然是尽收眼底。
只是既然容消酒并未挑明,卢浩洲没有要拆穿的打算。
*
下去救人的小舟不止一艘,幸存的三个舞姬亦被解救。
三人见容消酒自小舟上船来,皆快步跑将过去慰问。
毕竟几人也算一道出生入死,情谊早在险境中慢慢加深。
容消酒瞧着拥上来的人,眼底不着痕迹的将几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因为她依稀记得,那拉她脚踝迫她下水之人,是位女子。
在她执起礁石砸向那人时,她听见一声女子的闷哼声。
容消酒只晓得那是女子,其余的一概不知,甚至都不知是因何事得罪了那女子。
故而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本能的与几人隔开距离。
“酒丫头,可算是找着你了,实在万幸。”
正此时,齐国公自一侧走来。
猛烈的风雨依旧在侵袭每个人,他也不例外。
纵是穿着蓑衣,有人跟在身后撑伞,可那身上依旧沾湿一片。
显而易见,这齐国公并未入船舱躲雨,而是一直站在船外,等着容消酒被救出。
在士兵将齐国公已在船外等待许久的消息,告知容消酒时,她有些诧异。
曲六子是齐国公的手下,既然曲六子一直知晓她的身份。那便代表齐国公亦是知晓的。
如今却又扮得这般热心,这让容消酒有些不知所措。
容消酒面上端的得体,朝齐国公颔首一礼。
齐国公欣慰一笑,拉着她便要往船舱去。
“外头冷,咱们上舱内谈话,真真是苦了你了,若是你有甚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桃花交代。”
听见自己母亲姓名,容消酒脸色一僵,她才想起,自己之所以登船去寿州,也是为了查清母亲去世真相。
可是谁能想到,会上错船以致如此境地。
瞧着齐国公真心实意为自己担忧的表情神态,容消酒有些纠结,是否可以将她想问的直接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