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
“你装成新娘子。”
“……什么?”江御歪了歪脑袋,似乎真的没听清。
“我说你装成待嫁的新娘,那月娘肯定会来劫亲抢你,我会在暗中跟着你们回它老巢,直捣黄龙,也看看还有没有没被吃下去、能救出来的姑娘。”
“为什么是我?”
江御眨了眨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质问季凌纾,
“你怎么不自己装?”
“让我去恐怕那月娘掀开盖头就知道中计了,只会打草惊蛇,”季凌纾理直气壮道,“你爹都说你是出了名的水灵秀气,肯定能骗过月娘。”
江御不肯退让:“村里哪里会有我这么高的女子?”
季凌纾应答如流:“你坐喜轿里看不出来的。”
“…………”
沉默半晌后,江御咬牙道,
“可我带着我城里的夫君回来省亲,这事早就在村里传遍了,夫婿还在,我怎么可能再次结亲?万一那个月娘消息灵通,岂不就看出是陷阱了?”
“唔,”季凌纾皱起眉,“这倒也是……”
“所以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江御横他一眼,“你去装死,我扮要给你陪葬的人,月娘会觉得我出现得顺理成章,你也不用隐藏气息在后面跟踪。”
季凌纾:“……”有道理,但怎么有点晦气呢。
江御挑了挑眉,“怎么?季仙君只会指使我扮新娘子,自己却连死都不愿意装?”
虽然江御平时说话就冷冰冰的气人,但很少见他这么呛,季凌纾抿了抿唇,估摸着是刚刚说他水灵秀气,要他扮成新娘子,生气了。
“那就按你说的办。”
季凌纾说不过他,只得妥协,“没想到最后还要靠他们这恶心的村规。”
江御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他道,“你这是……第一次出金霞宗吗?之前你都没有来过平玉原?”
“小时候师尊带我出宗游历过几次,为什么这么问?”
“殉葬这件事不止在狗牙村盛行,”
江御缓缓道,“整个平玉原都是如此。甚至穷苦偏远的村落还没那么流行,因为人口太少容易断种,如果你去都城,或者沿海的富庶城镇,稍有些地位的人死去都会有数十个甚至上百人活殉。”
“……你说什么?”季凌纾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不会觉得这是件正常的、情理之中的事吧?难不成你也信那狗屁伉俪情深、同死共眠的说法?”
“我并不苟同,”
江御顿了顿,“我只是觉得,真实的平玉原恐怕和你想象中的不同,一切都比你以为的要更加冰冷残忍。”
江御没把话完全说透,季凌纾是被兰时仙尊带在身边亲手养大的,恐怕兰时仙尊将他保护得很好,好到他和这世间早已腐烂失秩、人们习以为常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我不相信,”
季凌纾握了握拳,
“什么不把人命当命的狗屁规矩,你又去过多少地方?怎知这么广阔的平玉原处处都会如此?若真是如此,金霞宗诸位仙尊,还有我师尊不可能都坐视不理……咕噜咕噜咕噜……!!”
没等季凌纾把话说完,江御一把将他推进了荷塘里。
整天狗屁狗屁的粗鄙之词挂在嘴边,简直有辱道心。
季凌纾钻出水面,义愤填膺地看向江御:“你干什么!”
“不是要演戏吗?”
江御捧着脸蹲在岸上,微微弯起笑眼,
“我们得让全村人都知道,我这城里来的夫君为了给我摘荷花落进水塘淹死了,明夜丑时便发丧。”
第34章 你没有自己的棺材吗
山中雷声殷殷,阴雨濛濛中江宅屋门前已经挂满了白绸缟素。
红木棺材停在院子正中央,棺盖上被雨淋出道道沟壑,露出原本劣质粗糙的木材。
江铁牛披着白绦,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一淌接一淌地掉着眼泪——他最喜欢的哥哥马上就要给别人殉葬。
不远处的厢房内,江御坐在窗前无奈地看着那小男娃哭得发颤,问季凌纾道,
“有必要还瞒着他吗?反正江财都知道是在做戏了,知道的人多一个少一个无伤大雅吧?”
季凌纾扬起眉梢,正拿狼毫笔拨弄着手里的胭脂膏,
“当然,总得有一个哭丧的是真心实意的,不然月娘哪那么容易相信?”
“那你告诉江财干什么?不怕他说出去吗?”
“他收了别人的钱,做梦都怕我引不出这月娘呢,”季凌纾冷哼一声,“要是他真以为我死了,以他的脾性,估计今早就把你捆了卖去给别人了,他可见不得你这么一值钱的儿……不,女儿,被白白埋进土里。”
“你……”
江御刚要开口骂他,嘴巴便被沾了胭脂的彤管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