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河图的里面呢?”蒋玉不忍细想,“你,季凌纾,柴荣,还有许许多多的恶念、邪物,要永远在里面争斗下去吗?那才是真正的炼狱……谁停下,谁就会被践踏吞噬。”
他有些无奈地道出了江御不愿承认的事实:
“山河图里……不可能存在你和季凌纾想回到的花坞。”
“这只是最后的下下之策,”江御反过来安慰他道,“不是还有莫邪剑在前吗?若是能直接斩弑柴荣,山河图便也不必展开了。”
“……希望用不着吧。”
蒋玉点了点头,为保万全,他还是如江御所愿帮忙复原了那张无极山河图。
然而事与愿违。他付诸了几乎全部心血的莫邪剑无法撼动柴荣分毫,从一开始便不抱太多期望的山河图却逼得柴荣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狼狈和仓皇。
柴荣铺开遍地的神雾,脚下生风,毫不停歇地朝山河图的阵眼边沿退去。
可这阵眼却像是活着的一团雾气,变化莫测,漫无边际,无论他怎么逃,都逃不出山河图的笼罩。
——是季凌纾!他竟然在帮江御展开这疯狂的阵法,所以山河图的边界才有了於菟那难缠的性质!
在外界,他贵为圣神,天地都唯尊他心法。
而一旦被吸入了那不受天道辖制的山河图,他无疑会丧失唯心塑律的资格,况且被吸纳入山河图中的污秽定然都是些反叛无赖之徒,没人会再忠心地信仰他!
耳边不断传来尖叫声和呜咽声,罪徒,魔兽,凶煞,乃至瘟疫,战争……这世间的一切邪恶都被那阵眼吸入,哭骂声与怪物的嘶吼声从未断绝。
柴荣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夺山河图的启阵权,然而没有天道护体时,他那引以为傲的神雾与江御一招一式百炼成钢积淀下来的灵力相撞就如以卵击石,根本无法撼动江御丝毫!
“柴荣,会感到害怕的人还能被称为圣神吗?”
江御身影一闪,挡住了柴荣的去路。
他的言语一如既往,平静而坦然,就好像从未把柴荣放入过眼里一般。
在飞升之前,还作为人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在柴荣面前,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活在江御带来的阴影之下……
“滚开,江御!你以为你进了山河图就有命活吗?你只会比我更加死无葬生之地!”柴荣嘶吼道,天罚像雨一样密集地朝江御砸去,却都被江御手中的剑,或是来自季凌纾的堕薮消解,“你猜堕薮最喜欢什么?纯恶之地!它会爬满季凌纾的躯壳,钻进他的五脏六腑,把你的好徒儿变成凶神的傀儡,把我,把你,把一切都碾碎吞噬!”
“能被吸入山河图的,本身就是该死之物,”江御静静地扬起眉梢,“无极山河图只能开阵一次,闭阵后将再无开启的可能,一起死又如何?倒是还了这世间一片清净。”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柴荣咬牙切齿。
在江御看不见的地方,在即将被吸入山河图之际,他与天道再次完成了一次交易。
他献祭了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神性,忘却了自己修炼多年得来的道心,更背叛了他刚入金霞宗时,背着剑想平万民之苦的初衷。
——咔!
只听一声振动山河的巨响,竟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天门处垂落下四条金光普照的天锁,锁链牢牢将柴荣和他的神雾钉固于现世。
柴荣再度笑了出来:
“江御,到最后我都打不过你,不过无所谓了。”
“师尊,那是什么东西?”季凌纾皱起眉,心道有古怪,他和江御相视一眼后,腾起堕薮朝着其中的一条锁链扑杀而去。
江御重新起剑,几乎用尽全力,不留任何生机地砍向了另一条。
咣——!
堕薮的爪牙穿过了那链锁,江御的剑却被弹得飞出。
连明宵星君的神雾他都斩得断,这怎么会……
江御的目光愈发冰冷——这是天理,即天道的化身。
和他的剑伤明宵再重也无法真正杀死他一个道理,天理凌驾于所有的秩序和因果,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坏的存在。
柴荣笑得狰狞:
“再见了江御,以后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你了!”
山河图开始旋转天地,即将把季凌纾和江御也吞入其中。
“是我赢了,江御!”
柴荣几近疯狂,他迫不及待地等着要收下江御手里的春天,没有江御,没有於菟,也没有季凌纾的世界……唯他独尊,万千生灵只供养他一人!
他迫不及待要享受了……!
咚——!
只听清脆如玉环相撞,随后是玉石交裂的咔咔声,有道身影闯入了他们三人之间。
咚!